给探春的“义敏”二字匾额,自然是先到林府,再由倪二屁颠儿屁颠儿地带着,一起去了那个不起眼的小胡同,送进了探春小院儿的大门。
卢长庆看着里头的格局,鼻子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三姑娘,您太委屈了。”
虽然卢长庆给贾府送旨意什么的,的确跟探春碰过面,但从未正经交流过。
让他这样一说,探春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我又不愁吃喝,有什么可委屈的?”
卢长庆一边举起袖子擦泪,一边哭得抽抽搭搭:“您都住这种地方了,还能把自己的私房都捐了给江南水患。
“您这格局,真是陛下那话了,真乃豪侠义举!”
探春都听愣了。
倪二忙给她使眼色:“前儿三姑娘搬家的时候,不是因听见江南发水,所以把那几口大箱子都托我们姑娘捐了赈灾么?”
探春:???
卢长庆抑扬顿挫宣完旨意,又咋呼着让把匾额这就挂起来,然后又口沫横飞地夸了探春一番,最后还巴巴地报上名字拍着胸脯道:
“您以后要是不好意思找陶监,您就让人在宫门口给我递信儿。您的事儿,我包了!”
探春都不明白为什么,只能先含笑谢了。
等卢长庆一走,探春忙跟着倪二一起去了林府。
“林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妙玉正在黛玉这里抄经,摊了一桌子笔墨经册,见她来了,一指房门:“你们出去说。”
林黛玉笑着拉了探春去花园里坐着。
先打量她的衣着,见早换了寻常布料,满头簪环也卸得只剩了一支银钗,笑着点了点头。
又握一握她的手,见已经粗糙了起来,心疼之余,又叹道:“你这样就对了。
“让人瞧见你离了荣府,竟还能遍身罗绮,那是会招嫉恨的。娘娘派人去看你了?”
探春一听就知道是倪二跟黛玉说了那事,眼眶一湿,紧紧地拉了黛玉的手,低声道:
“大姐姐特意派了抱琴出来,让我从此以后不要管贾家和她的生死祸福。只要自己好好活下去,就行。”
“那天你回来哭,我便没怎么劝。宫中历练十数年,娘娘能一步一步隐忍成贤德妃,不是单凭着荣宁二府和秦氏之死,就能做得到的。
“秦氏事发,两府在太上跟前都掉了身价。陛下早就看这班老臣不顺眼。她一个借此而起的妃子,也是艰难得很。
“所以她特特去了太上和太后面前,装模作样地跟我道歉,一则算是把她娘的事儿算是半摊开了。一个罪名不会砍两遍头。这件事儿,竟可就这么结束了。
“二则也是把我跟贾王史薛的关系撇清了。万一有那么一天这四家子都倒了,不会连累到我。
“——自然,我若恃宠生娇,或者所嫁非人,在皇上和太上中间没能站稳了脚跟,也连累不到她和贾府。
“至于其他。如今东府已经摘干净了。西府里的爷们儿,娘娘心里有数得很,没一个得用的。
“所以,娘娘费尽心机找了个机会,只把你送了出来。”
黛玉笑一笑,摩挲一下探春的肩膀,低声道,“你姐姐很疼你,也对你寄予厚望。
“她甚至都不敢给你铺路,只让你自己去争取。她知道,她铺的路,帮不了你,反而会害了你。
“但你自己却机敏通达,必能做一番大事业、成一片大天地!”
探春就势倒在她肩头,低低地哭了起来:“我竟误会她……”
“你误会的好。如若不然,就你这点子道行,在宫里那些人和老太太跟前,你哪里就能骗得他们都信了?
“万一让人猜着娘娘想干什么,你反而会成为人家牵制娘娘的软肋!”黛玉拍拍她,让她振作起来。
探春痛落了几点泪,这才哽咽着坐直了。
黛玉把宫里宫外自己知道的事情悄悄地告诉了她,又苦笑道:“除了你误会,咱们这位真性情的陛下也误会了。
“如今必是气了娘娘无情无义、利欲熏心,所以抬举了你,好给娘娘没脸呢!”
探春目光微凝。
所以,哪怕是晋升贵妃,也未必就是恩宠。而将自己除族,也不一定就是憎恶。
这世间的事,是非远近,真相还真是难说得很。
她看向林黛玉,一脸敬佩:“林姐姐,你怎么什么都懂?”
“我多读书呀!”林黛玉调皮一笑,抱着探春的肩膀,轻声道,“这事儿肯定还没完。
“七月是太上的万寿节,八月是陛下的万寿节。两节离得这样近,国库的银子未必够花。
“妙姑奉了太上的话,如今在抄地藏经。我总觉得,七月里,太上太后会找机会见咱们三个一回。
“而且,会无好会,宴无好宴。你要做好万全准备。”
探春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小心问道:“我的字还算拿得出手,我要抄经么?”
“你不抄经。太后其实不喜欢那些经文。你字好,你写百寿图。”黛玉给她出主意,“哪怕是给太上的东西,你也要先讨太后的喜欢。”
探春连连点头。
“还有,太后喜欢新巧玩意儿。你如今出门方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