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人,终究还是文人居多。跨马慢行,城里逛逛,还能晃个二三里路。
可若是纵马疾驰,又是乡间土路,尘土飞扬只呛口鼻就不用不说了。
只这保证自己不从马上摔下去,便已是千难万难。
北静王养尊处优多年,从未带兵打仗,在京连上下朝都是坐轿。
他也受不得。
所以欧阳宝跟廖长史诉苦,说自己从西城门到东城门便已经大腿磨得疼,怕是没法子再跟出城。
曹谕听见,立即便小声劝北静王:“那昭庆郡主诡计多端,我们一行文人跨马,难保她不会派些什么人来袭扰。
“不然咱们还是跟苏州府要几辆马车,您坐马车去的好。
“也用不着这么多人——人多嘴杂,眼也杂。何苦让这些外人看着您跟昭庆郡主怎么争执的?”
北静王一把拉住他:“旁人不去,你得去!你给我做个见证,改日也好告诉你兄长去。
“并不是我一心一意要把那姓林的怎样,是她无礼在先,挑衅于我!”
无礼在先?挑衅?
曹谕一瞬间都有些茫然。
原来这些勋贵王侯们,就是这样颠倒黑白的?!
那难怪那位胆大包天的昭庆郡主,一定要戏耍这北静王一番才肯罢休了!
“那是!王爷既然点了小人跟着,小人自然侍奉左右!”曹谕揖手,“那小人自荐,去寻那苏州知府要马车来!”
北静王摇头,摁住他,叫了廖长史过来,笑道:“匡如天真,以为说一句奉我的命,就能从苏州知府要出马车来呢!”
廖长史笑笑:“还是我去罢。我的官职便是王府长史,此事正是当行分内。”
曹谕不好意思地笑着摸了摸头:“京里惯了,忘了这是在苏州了。”
北静王见他正是京中的纨绔性情,惯了仗势欺人的,不由得笑起来,刚才发狠的怒火便散了大半。
欧阳宝龇牙咧嘴地螃蟹一样叉着腿也走过来,一边嘶哈着小声说自己大腿内侧可能已经磨破了。
一边又迷糊地问:“满城都是外租的马车,还带车夫,说声走,立即就能走。
“为什么一定要去知府衙门要车?他们若推说衙门没有,我们不一样要等着他们跟车马行来调?
“那样一来,一两个时辰是它,三五个时辰也是它啊!”
曹谕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上,狠狠一眼瞪过去,低声喝道:
“那谁去跟那些下九流交接?!你还是我?!
“租车的人写谁?王爷吗?!
“何况,这么多人,难道一个个数清了,落在民间那些人的手里?然后再让他们大肆宣扬出去?!
“王爷来此是巡查!不是问罪昭庆!自然要令当地官府办差!
“你这书呆子,不懂就别瞎出主意!”
北静王本来都被欧阳宝说动了心了,一听曹谕的话,更有道理,只得郁郁地等着。
曹谕又请他去了旁边一间茶楼,包下了整个二楼。
且让北静王带着的五七个江南当地官吏,和跟着的北静王府众护卫坐下等着。
果然这一等便是近两个时辰,看看天将午时,廖长史才满面憋闷地回来,带了三辆马车停在楼下。
北静王迫不及待便要出发,曹谕看看天色,苦笑着劝:“吃了午饭再走罢。”
欧阳宝也插话:“是啊。都这个时辰了,咱们到了阳城湖必定会错过饭时。
“何况一去了怕就要跟那位什么什么郡主对峙,想必是没空吃饭的。”
廖长史看看北静王快要吃人的脸色,叹口气,一指最远的那张桌子:
“贵卿,你去那边坐。”
欧阳宝哦了一声,乖顺走开。
北静王无奈,只得令人去隔壁酒楼叫了菜饭过来,胡乱垫了垫肚子。
直到午正时分,众人这才乱哄哄下楼出发。
北静王想一想曹谕所言有理,便命欧阳宝等人:“我倒用不着你们都给我助阵去。
“廖先生和匡如跟着,你们都且回船上去等我罢。
“晚间我必携佳人归去!这苏州城么,下回带她回来省亲,再好好逛不迟!”
众人哄笑,心里都长出一口气,忙各自作揖。
邴梅林忙向前,谄媚笑道:“那下官便祝郡王爷,凯旋而归!”
欧阳宝一皱眉:“凯什么旋?不过是王爷去接了侧妃回扬州驻地罢了。
“梅林兄难道还当那小女子是三千大军不成?”
曹谕看北静王脸色又难看起来,忙笑道:“时辰不早,你二人慢慢斗口。王爷,咱们走吧?”
北静王勉强维持住自己的斯文体面,嗯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曹谕和廖长史也跟上去。
众护卫各自上马,簇拥着这辆马车,出城向东而去。
这边剩下两辆马车,车夫面面相觑,便小心地挑了个看起来最好说话的欧阳宝,问道:
“官爷,您几位,还用车么?”
“用!”邴梅林抢着说道,“王爷回来还早。我们正好在城里逛逛。”
欧阳宝轻轻把手搭在了他肩上,皮笑肉不笑地问:
“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