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傲在慎躬书院找了个犄角旮旯蹲了下来。
也不知道陶行简跟恪谨亲王说了些什么,反正王爷出来的时候脸色发白、摇摇晃晃的。
臧傲忙蹿出去扶住了他:“王爷没事儿吧?”
恪谨亲王吓得一哆嗦,回头看看是他,勉强笑一笑,敷衍道:“本王旧疾犯了……多谢臧将军援手……”
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脱口而出,“将军不会也是被陶监叫来敲打的吧……”
话出口便后悔了,皱着眉低了头。
臧傲小心地扶着他往外走,低声道:“我那哪是敲打?陶监当时便恨不得扒了我的皮。
“如今行宫里大事未完,陶监还用得着我。待回了京,我得赶紧找茬儿让陛下打我二十军棍,否则这个事儿一定不算完。”
他嘀嘀咕咕,恪谨亲王却沉默了下去。
过了许久,才低声问道:“陶监对昭庆郡主,这样心爱么?”
“对啊,当亲闺女。比亲闺女都亲。”臧傲奇怪地看他,“您没看出来啊?”
天家无情。
恪谨亲王一直以为皇帝、林如海、陶行简,以及林氏遗孤昭庆郡主,几人之间的情谊,演的成分大于真实情况。
可照着今儿陶行简的威胁已经用到了“鸿昌和亲”的状态,那份情谊,只怕竟是真的。
恪谨亲王垂着头慢慢地往外走。
太后是个真性情的人,这一条他是早就知道了的。这也是他私底下并不阻止鸿昌靠近太后的原因。
若皇帝竟也是这种人,那宗室们,就真的只要安分度日,便可高枕无忧。
出了慎躬书院,恪谨亲王抬起头来往上看去。
昨夜刚刮了一阵子大风。
如今的天空,碧蓝高远,虽然凛冽,却清澈无比。
令人心胸也格外开阔起来。
长长缓缓地吐出了胸中存了几十年的一口郁气,恪谨亲王再看向愣了呱唧的臧傲时,带了三分真诚的笑意:
“我无妨,回去睡一觉便好。
“臧将军帮我跟陶监说一声,我这消渴忌忌口便能好转。明儿起我就茹素,一来给太上守孝,二来好好治我自己这病。
“让他甭担心我。
“陛下圣明,天下大治就在眼前。
“我既是宗室,受享富贵,那领命当差、鞠躬尽瘁便是我的宿命!
“我且得活着呢!”
说完,神清气爽地大步去了。
臧傲眨眨眼,呆呆地看着他背影半晌,没明白。
转身回去,又是不告而进,一屁股坐在陶行简床边,把刚才的话一字一句学完,好奇地问:
“陶监,你是怎么开导恪谨王爷的?
“我瞧着他比上半辈子都松快的样子,走路都快飞起来了!”
陶行简也发愣:“开导?我没有啊!我哪里配开导王爷啊!”
我只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顺便拿着他两个儿女的婚事比方威胁了一番,而已。
寻了个太后午睡的机会,陶墨奉命把这些事情都一一告知了黛玉。
林黛玉目瞪口呆!
什么?!
二皇子竟然……
“我是他姑姑!这个称谓是太后定的!
“这明摆着是太上、太后和陛下三位都不愿意让我和义敏嫁入皇家!
“鸿昌半年前就想明白了这一条。
“怎么二皇子竟然还不如……”
黛玉咬住了舌尖,逼着自己把剩下的话咽回去,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往常都说二皇子耿直敦厚,现在看来,分明是“钝”!
至于恪谨亲王为何被敲打了反而放松了,黛玉寻思了半晌,不确定地说:
“大约是,瞧着陶监竟是真的疼我,所以由仆至主,觉得陛下也是个性情中人、可以信赖、托付前程?”
陶墨朝着她挑起大拇指,看看旁边除了一个装聋作哑的小红别无他人,轻声又道:
“陶监说,他已经来了三天,行宫的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最迟明日一早,他便要回京。晚膳时会来跟太后辞行。
“郡主有什么要交托给他办的,下晌这会子想仔细些,都写下来,晚上交给他。
“他也好趁夜梳理一二,明晨走之前,给郡主个答复。”
林黛玉忙摇头道:“京里宫里,只怕都是一团乱。他回去必是忙得废寝忘食。
“荣府之事已了,我和义敏都在行宫,京里再没有什么我挂心的了。
“唯有他这回几番奔波、劳累伤身,这才是我最惦记的……
“罢了,这个话你我说着都没用,我回头给陛下写信,请陛下跟他说。”
陶墨满面带笑地恭敬行礼,告辞而去。
果然,当晚陶行简过来跟太后辞行。又跟黛玉彼此嘱咐要保重,然后看看无事,索性当夜起行,在马车上一路睡了回去。
只是第二天太后、黛玉和探春的信件便追着送进了宫。
昭明帝刚听陶行简把行宫众人、太上与太子停灵诸事都禀报完毕,还没开口评论,便有人送了三个厚实的信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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