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底是浓浓的煞气,若非想要瞒着林牵洛,他甚至有杀了林家大夫人为林牵洛出气的冲动。
方才津浪的这些说辞,都是在林牵洛回来之前商量好的。
本来津浪想说见过琴儿,是琴儿亲手把信交给他的。
但叶屠苏却否定了这个说法,他觉得自己还算了解林牵洛。
若津浪说见过琴儿,林牵洛若是问及琴儿的长相或是其他细节,那就很容易穿帮。
事实也是如此,以林牵洛在某些事上的小心谨慎。
确实想到了如果津浪说见过琴儿,她必定仔细追问有关琴儿的事才肯罢休,但此时也就无从考证。
既然无从考证,只有等到有机会,再想法子探个究竟。
林牵洛将果脯分了给了明哲、秦于、津浪,又给了伙房的元小六一份,自己留一份,剩下一份,打算送给那个被她用蒙汗药蒙倒受罚的太监侍卫。
次日便缠着明哲带她去见那个太监,明哲无奈,只好带她来到侍卫处。
那太监见厂公夫人提着果脯亲自来道歉,吓得不轻,跪在地上冷汗都透湿了里衫。
但惊吓之余,更多的是感激,是开心。
对于他们这些为了生存净身,却连皇宫都进不了,只能来东厂过刀口舔血、朝不保夕日子的人来说,听从命令就是他们一生唯一要遵守的宿命。
做错事只挨罚而不丢性命者,实属大幸了。几时见过主子登门道歉的理,虽然这个主子只能算作半个主子。
……
绥州康晤城西郊有座山,名曰佑事山,此山上有个乱葬岗,常见死尸糜烂,乌鸦秃鹫乱飞,森森白骨遍地。
乱葬岗以东五里的一片小树林里,哑大叔坐在一座新坟前喝着闷酒。
新坟没有墓碑,凄凄凉凉、孤孤单单。
哑大叔看着手里一块衣角,上面用血写的字已经干涸发黑。
他喝了几口酒,开口说道:“大叔对不起你,大叔如果早一天回来,也不能让你被那恶妇所害。”
说着眼睛竟被眼泪浸湿了,他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开口说过话了。
当日他送闻嬷嬷回宣州溢城,将闻嬷嬷安顿好后,便即赶回绥州太守府。
几年来,他一直以哑巴的身份生活在林牵洛身边。
回到康晤城太守府大门外的时候,他“啊啊啊……”的对着太守府门房比划着,门房当然不让他进去,甚至将他推下了石阶。
哑大叔看似摔得不轻,大声咿咿呀呀怒吼着,却听得身后一个声音说道:“发生什么事?”
门房忙行礼说道:“公子,这哑巴之前跟着大小姐回来过,他想进去,被我等拦了下来。公子,您这是?”
看着面前的青年公子,门房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公子几时这么狼狈过,那一身素白的长衫全是破烂和污泥,头上脸上也还有残留的污渍。
哑大叔抬头看向这个青年公子,青年公子眼神温和,五官端正,但一身锦袍脏兮兮的,沾满泥垢。
“月儿已经出发了?”
“是的公子,二小姐刚出发不久。”
青年公子的眼神有些暗淡,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哑大叔,弯腰扶他起来。
边扶边大声说道:“太守府岂是你想进便能进的地方。”继而小声说:“跟我来。”
青年公子没进府门,而是转身朝前走去,很快隐身没入了人群之中。
正是青年公子这一扶,哑大叔看到他藏在袖中的双手沾了些没有完全洗净的泥土,且伤痕累累。
哑大叔眉头一蹙,一瘸一拐的慢慢跟了上去。
青年公子转过一条街,这才转身站定。
等哑大叔来到面前时,向哑大叔抱拳一礼,说道:“听闻洛儿妹妹身边有位哑巴大叔,不知可是您?”
哑大叔点头承认自己身份,心中却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青年公子说道:“在下林庆旭,洛儿的哥哥。”
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封血书递过来,将林牵洛回家后的事都跟哑大叔说了,包括林牵洛重伤被人送回府门前,被逼替嫁、琴儿惨死乱棍之下的事告诉了哑大叔,毫无隐瞒。
原来昨夜,林家没有嫁女该有的喜悦,阖府没有一句欢声笑语,死气沉沉的。
林庆旭睡不着,卯时刚到,他便睡不住了,起床出门。
这时天还未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林庆旭走过林家每一寸角落,寻思着妹妹的事。
妹妹被迫嫁去东厂,他心里也不好受,可惜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安慰不了父母,更帮不了妹妹。
不知不觉中,来到后院那一排废弃的柴房附近,不经意间撞见几名家丁从一间柴房出来,其中一人扛着个大麻袋鬼鬼祟祟从后门溜了出去。
林庆旭心生不祥之感,悄悄跟了出去,这一跟竟跟到了十里外的佑事山乱葬岗。
待那名家丁扔下麻袋离开后,林庆旭打开麻袋看到的竟是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琴儿。
她嘴里塞着厚厚的抹布,瘦弱的拳头紧紧攥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有千般万般的不甘。
此时太阳已经钻出地平线,慢慢爬上天际。林庆旭的心却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