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福佑堂,来到后面的巷子,一座高门大宅出现眼前。宅前有家仆正在挂白灯笼、白帐,忙得不可开交。还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好像是宋家得到信儿的亲友前来奔丧。
有两个人从大门出来,站在外面,交谈着。
“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儿家,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另一个人催促道:“先别说这个了,看看还有谁那儿没送信,别漏了。”
林致知听了这话,惊在当场,拖着伤腿快步走上前,那姿势颇觉怪异。他拉着其中一人问:“宋家谁人过世了?”
那人瞥了林致知一眼,不耐烦地问:“你是谁啊?”
另一个人看出林致知有急愤之色,怕惹麻烦,对另一人道:“早晚都会知道,说出来也无妨。”然后又对林致知说,“宋家小姐昨天晚上寻了短见,去世了。”
林致知震惊,后退几步,腿伤未好,一个不稳坐倒在地上。
周寒将一脸惊愕的林致知扶了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林致知不知所措,然后回身一把抓住周寒的衣服,问:“这是真的吗?”
这时,周寒听到身后脚步声杂乱。她回头一看,只见崔洪途带着一队人,气势汹汹往宋家奔来。
路过二人身边时,崔洪途看也没看。而林致知还处在震惊中,根本没注意到崔洪途。
看到崔洪途进了宋家大门,周寒说:“这恐怕是真的。”
林致知神色黯然,“宋小姐,为什么?我哥该怎么办,怎么和他说,他承受得了吗?”
周寒拍拍林致知肩膀,说:“先别那么丧气,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转圜?”
“不急,再等等。”周寒说着,望向宋家大门的方向。
林致知正处在悲伤之中,哪里听进去,更没有分辨这句等等是什么意思。
周寒在等着,等着里边闹起来。宋白微刚死,崔洪途便急着来退婚,涵养再好的人也忍受不了。她要等这火候足够时。
果然不多时,听到宅子里,有人大叫大骂,就连在大门处挂白帐的家仆,都停下手中的活儿,急忙进去了。
周寒拉起林致知,趁现在门口无人守着,也混了进去。
宋家的宅院中,正厅前围了许多人。
周寒走过去,看见正厅已经被布置成灵堂,一口黑棺放在大厅正中,棺材盖还没有盖上。
几个腰系白布的男男女女站在两边,中间有一个素服老者指着崔洪途,骂道:“崔洪途,我女儿虽未和你正式成礼,但也是交换了庚贴,签过婚书的,是你的未婚妻。如今新丧,你不祭拜不为她守灵也就罢了,还上来大吵大闹要退婚,这可是你们官宦人家的体统?”
这名素衣老者正是宋白微的父亲宋廉。
崔洪途衣袖一摆,仰起一副无赖相的脸。
“我不管什么体统不体统,我和宋白微不过是定婚。现在人死了,难道让我对着尸体拜堂,早退晚退都一样。你要是贪图我家聘礼不愿意还,我可以给你留一半,算是安慰一下你们宋家。”
“你,你——”宋廉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
崔洪途从袖子里拿出一份红色帖子,扔到地上。
“这是宋白微的庚贴,拿回去,把我家的婚书拿来,从此两家再无干系。”
宋廉看着被扔在地上的庚贴,浑身颤抖,问:“你如此胡闹,崔大人可知道?”
崔洪途白眼一翻,说:“我爹若是不知,我今天带这么多人来此,他早赶过来了。”
宋廉气得咬牙切齿,说:“好,好得很。你既然如此薄情寡义,这个亲不结也罢。”他指着一个家仆怒道,“去,到我房中,把婚书拿来给他。”那个家仆慌忙跑去。
崔洪途歪着脑袋,双臂抱胸,哪里像是站在灵堂中,倒像是在等人拿银子来的债主一般,气势凌人。
宋廉被家仆扶着,才没有气倒。
不多时,拿婚书的家仆来了,手中捧着一个红色木匣。
宋廉摆摆手,那家仆将木匣双手捧着递到崔洪途面前。
崔洪途打开木匣,从里面取出一页鲜红的纸张。他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就将红纸撕得粉碎,似乎是生怕留下一个完整的字一般。
崔洪途撕掉婚书,像是完成什么大事一样,舒了一口气。
这时,周寒走到崔洪途身边道:“公子,这样也不保险,万一哪天宋家不承认,只说不小心遗失了婚书怎么办?”
崔洪途一愣,想到还真有这可能,“对,对,这不得不防,你有什么办法?”
崔洪途看向周寒,眼中充满求助之色,他现在只想赶紧与宋家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公子可再写一份退婚书,让在场的崔家亲朋相邻,做个保人,便万无一失了。”
崔洪途一拍掌,恍然道:“对呀!”然后转头吩咐自己带来的人,“拿纸笔。”
灵堂上纸笔都是现成的,宋家的家仆不愿意为崔洪途跑腿,可是崔洪途是自己带了随从来的。很快,纸笔拿来。
虽然崔洪途不学无术,但还读过几年书,认识字,也能写,便自己动手写退婚书。
宋廉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