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叛军北上机会,谁指挥都无妨。
问题是荆门是小地方,境内人口三十年战乱下来如今不过十来万,前番因为给大军筹措粮草物资,当地官府已经是竭泽而渔,搞的百姓家无余粮。
后来又闹出流民,最危险的时候流民甚至组织了上万人围攻州城,要不是流民组织力度和武器都差的很,弄不好还真能拿下州城。
现在前线大军惨败,导致荆门境内不仅有流民作乱,还存在大量溃兵打家劫舍,朝廷和抚衙那边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及时给予救济,种种因素下就导致荆门官府能给驻防清军提供的给养有限。
知州文安义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能借的也都借了,也只能保证守城官兵一日一餐。
就这一日一餐还得优先保障满洲。
什么意思呢?
就是如果单纯是绿营兵驻防,那每人每天可以得到五到六两食物,但在满洲优先的前提下,绿营兵每天分到的食物就得减半。
减下来的食物自然是保证满洲大兵以及他们的战马吃饱。
这种事情没什么不对,虽然不是明文规定的国策,却是上下通行的潜规则。
前年四川总督李国英贵为封疆大吏,都不惜放下身段将自己的座骑孝敬给满洲兵,更况一小小知州了。
当然,文安义也及时给绿营守备张所蕴打了招呼,无非困难是暂时的,让弟兄们忍上几天就好,届时巡抚大人调拨的钱粮一到,肯定不会亏待绿营将士。
张所蕴能怎么办?
只能不吭声。
因为吭声也改变不了现状。
作为守备大人,张所蕴肯定能吃的饱,下面的士兵却就真是苦了。
一人一天二三两食物,别说守城了,就是提刀力气都不见得有。
要过去的话,士兵们为了解决温饱问题肯定会将主意打在百姓身上。
但张所蕴下了严令,不许士兵扰民,更不许抢劫百姓,有违者立斩不赦。
倒不是他张大人有多么爱民,实是因为担心前番兵败旧账还挂在那,这要再闹出抢掠民间的恶行来,巡抚胡全才恐怕饶不过他。
须知那位胡抚台能从道台升任巡抚,靠的就是安民抚民的政绩,属于眼里进不得沙子的人。
反正用不了多久肯定会有粮食送到,加上城中还有满洲人在,张所蕴自然不想多事。
小舅子李斯是个识大体的人,知道姐夫的难度,当然不会乱来。
却架不住嘴馋。
不能抢,还不能偷吗?
于是授意手下亲兵张双喜去偷只鸡来。
张双喜屁颠屁颠就去偷了,且很顺利的就偷到了一只下蛋的老母鸡。
主家根本没有发现。
事情到这和兵变压根不沾边。
问题出在张双喜提着鸡回来的路上叫几个满洲大兵给看到了,几个满洲大兵不仅把鸡给抢了过去,还毒打了张双喜一顿。
要不是被人发现及时抬到军营,这个张双喜多半就得死在外面。
本就因为吃不饱一肚子情绪的绿营兵们顿时炸了窝,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咒骂起满洲大兵下手太毒。
“他妈的,这帮鞑子打仗没本事,欺负咱们倒是来劲!”
“有这打人的本事他娘的跟叛军使去,跟咱们凶什么凶!”
“要不是咱们绿营,他鞑子能坐稳江山!”
“”
事情的失控往往在于你一言我一语,尤其是在气头上总会有人说出让人震惊的话。
“曹他娘!他鞑子是爹娘生的,咱们也是爹娘生的,凭什么他鞑子吃的饱穿的暖,咱们就要忍饥挨饿!是男人的提上家伙给双喜报仇去!”
不知是谁带的头,呼拉一下围在帐篷中的几十个营兵立时冲了出去,就连李斯也是脑袋一热跟着冲了出去。
这节骨眼,纵是还清醒也得去。
没法子,下面的人去给双喜报仇,他这个把总却缩在后面当乌龟,往后下面人谁服他?
人群叫嚷着就冲出了营门,听到动静的营兵都跟了上来,没一会功夫就聚集了几百人。
后面发生的事连李斯也是稀里糊涂,反正路上撞见一群满洲兵,也不知道是不是殴打张双喜的那帮人,总之双方很快发生争吵谩骂,然后有人拔刀动手了。
火拼的结局是十几个满洲大兵惨死当场,绿营兵也死了七八个。
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十几个满洲兵尸首,李斯知道不好,正不知如何收场时,其手下有个叫夏成龙的哨官却道:“大丈夫做事岂能婆婆妈妈,今日之事既已无法善了,便当先下手为强斩尽杀绝才好!”
“对,杀光那帮鞑子!”
一众因为见血而情绪激动的营兵哪容李斯在那犹豫,上前架着他就冲向了满洲兵驻防的南城。
浑然不知城中已经生变的满洲副都统阿密达当时正在给燕京写奏折,听到外面动静声放下笔出来查看,未等弄明白怎么回事耳畔就传来铳响,继而一群杀红了眼的营兵冲进来就将他乱刀杀死。
300多好不容易从荆州逃回来的满洲大兵也是无一逃脱,不是当场身死,就是在逃跑过程中被营兵射杀。
有两个满洲兵慌不择路逃进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