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正在交谈的一帮人不正是六房那帮家伙们。
正欲上前询问六房这帮人百姓都哪去了时,老仆如往常一样探头朝庙里喊了一声:“县尊回来了。”
虽然被六房给“架空”,这帮人同知县老爷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
也就是面上很客气。
只这回老仆喊完,里面那帮家伙竟没一个满脸堆笑过来献殷情,替县尊拉毛驴的,反而一个个脸色古怪的望着门口的主仆二人。
饶是个书呆子,丁知县对于六房人员的不懂事也不禁来了气,翻身从毛驴下来沉着脸迈入庙门,微哼一声:“衙门里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这话刚说完,丁知县却愣在了那里,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一众六房人员失声道:“你们的辫子呢!”
辫子?
老仆下意识朝六房人员看去,愕然发现这帮人脑后竟然空荡荡的。
愣神间,突然户房的王先生想到什么,赶紧朝众人喝了一声:“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县尊剪辫子!”
“啊?”
“噢!”
众人闻言立时反应过来,不由分说上前按住县尊主仆二人。
户房王先生亲自动手,趁着县尊挣扎时快速就将其辫子给剪了下来。
另一边老仆的辫子也被工房的某个书办给强行剪了。
众人这才将县尊主仆给松开。
“辫子,我的辫子!”
看到掉落在地的辫子,丁知县如丧考妣,“扑通”跪在地上捧起自己那犹如老鼠尾巴细长的辫子放声嚎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捧着辫子恶毒咒骂道:“你们这帮天杀的为何剪本官辫子,为何剪本官辫子!没了辫子,本官还怎么活,怎么活噢!”
边上老仆也是怒极:“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剪了辫子就是造反,朝廷饶不过你们这帮天杀的!”
一众没了辫子的六房人员却是没人出声,只在那诡异的看着主仆二人。
“不行,不行!”
丁知县这边跟疯了般,把个断辫拼命往脑后粘,甚至还唾了口唾沫粘在辫根,似乎还真能把辫子给粘上。
“少爷,没了辫子魂魄就没了啊!”
老仆哭着将自个辫子如同宝贝似的捂在怀中,说死后要把辫子放进棺材里,这样才算是整尸。
“谁在外面嚎哭?”
外面嘈杂声惊动了正在大堂安排部下断道的张天望。
一个小吏在边上赶紧回道:“回将军话,是本县前知县丁志远在外面嚎哭。”
“知县回来了?”
张天望放下毛笔,问小吏这个伪知县在外面哭什么。
小吏估摸道:“当是丁志远舍不得辫子。”
“噢?”
张天望想了想,起身走出大堂来到前院。
见明将出来,一众六房人员都是大气不敢吱一声。
只丁知县主仆二人仍在那嚎丧。
越嚎越是伤心,越嚎越是起劲。
望着眼前伪知县,张天望冷冷说道:“我乃大明记名副将张天望,今谷城为我大明收复,本将已令张贴榜文,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有蓄辫者立执而剃之,不服则斩,悬其头于竹杆上示众!”
此令是他未经请示擅为,因为王五一直以来对于百姓是否去辫,一直主张顺其自然。
即自愿去辫就去辫,不愿去的也不追究。
让时间和抗清大势来主导百姓对于辫子的去留。
原因是担心明军若再次战败,那去辫的百姓就会遭到清军无情报复。
即当年隆武帝所言有辫为难民,无辫为顺民的意思。
这一政策无疑是对百姓的仁政。
哪曾想张天望一到谷城就把王五的交待抛到脑后,竟然强制境内百姓去辫,结果导致县城百姓跑了大半。
六房这些人若非被明军一网兜住,估计也跑的一个不剩。
张天望之所以采取这种极端做法,应是与其家族与清廷的血海深仇有关。
另外,张天望同其兄张天放一样都是前明地主阶级出身,属于“正统”明军抗清力量,与忠贞营这种半路易帜的抗清力量不同。
以前张氏兄弟一直在王五指挥下与清军作战,如今张天望得以到谷城主持地方大局,算是谷城周边地区的明军最高长官,那么其内心深处的华夷大防自然本能的就要释放出来。
丁志远再是书呆子不通世故,这会也明白谷城是被“西山贼”给占了,但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害怕,反而正视眼前“贼将”铮铮铁骨道:“宁为剃发鬼,不作束发人!”
“鞑虏占我中国不过二十年,你这人就如此维护鞑虏?难道除此数寸胡尾,还我汉儿大好头颅,复我大明万里江山不好?”
张天望未随其兄散尽家财募兵抗清前也是秀才,因此虽厌恶面前这个把鞑虏辫子当成宝的前知县,却也希望对方能够幡然醒悟,重新做回汉人。
未想这伪知县竟然咬牙切齿道:“尔西山贼懂得什么大义,我大清入主中原乃顺天应人,更是为死在你们手中的崇祯皇帝报仇,若非伱们这帮西山贼,明朝如何会亡!岂有脸来说什么复明朝江山!呸”
这是把张天望当成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