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农历九月二十。
今日立冬。
清晨。
寒风中。
细碎的雪花漫天飞舞。
白雪靠在床上,手上捧着陈天华的《警世钟》,轻声朗读:“长梦千年何日醒,睡乡谁遣警钟鸣。腥风血雨难为我,好个江山忍送人。万丈风潮大逼人,腥膻满地血如糜。一腔无限同舟痛,献与同胞侧耳听……”
门一开,白沛岑走了进来。
白雪赶忙把书背到身后,气恼的说:“爹,你怎么也跟妈一样呢,不敲门就进来!”
白沛岑笑着轻轻敲打额头:“我这是高兴糊涂了,忘了敲门的事,雪儿,我特意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晚上,在名古屋当地警方的配合下,特高课突袭了赤骑总部的秘密据点,打死11人,逮捕24人!”
白雪撇嘴:“我才不信呢。”
白沛岑说:“我堂堂警察厅厅长,需要编故事骗自己的女儿吗?那好,你听着:大岛义次郎,四十五岁,名古屋大学历史系客座教授,五年前,在日共的支持下,秘密创办了赤骑,该组织以富家子弟为目标,积极发展成员,筹措资金支持共产赤化!”
白雪震惊之余,半晌无语。
白沛岑继续说:“当时,他们正在开会,警察冲进去的时候,双方发生了交火,大岛义次郎趁机焚烧了一些重要文件,其中包括赤骑的成员名单,唉,太可惜了,要是能拿到名单,就能将赤骑成员一网打尽!”
“那、大岛教授呢?”
白雪忍不住问。
白沛岑颇有些幸灾乐祸:“那位大岛教授试图跳窗逃跑,他大概忘了自己是在四楼,而且还是头朝下跳的,可怜啊,摔了一个头破血流筋断骨折,没等送医院就咽了气。”
白雪低下头,眼泪汪汪。
白沛岑看着女儿:“哭什么,你应该高兴才对。松井大辅死了,大岛义次郎死了,名单烧毁了,从今以后,再也没人知道浮萍是谁。”
白雪哽咽着说:“大岛教授、是公认的好人,所有人都喜欢他、尊敬他、崇拜他……他教会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他很勇敢,他不是要跳窗逃跑,他是不想连累别人……”
“哎呀,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得谢谢他,最起码,他没有连累浮萍,呵呵。好了好了,别哭了,再哭下去,就要变成大花脸了。”
白沛岑打趣着女儿。
白雪赌气转过身,藏在身后的《警世钟》露了出来。
白沛岑伸手拿过来,随手翻了两页:“雪儿,这类书,以前看也就看了,从今天起,不许再看了,碰都不能碰,明白吗?”
白雪闷声说:“为什么?”
白沛岑皱了皱眉:“为什么?因为这是禁书!”
白雪嘟囔着:“这也禁那也禁,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怕什么……”
白沛岑语重心长的说:“雪儿,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幸亏是有贵人相助,你的运气也还算不错,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但凡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白雪擦了擦眼泪,呛声说:“我当然知道后果,但我也知道,是非对错,善恶美丑!”
白沛岑四处看了看,从书架抽出一本徐志摩的诗集:“伱喜欢徐志摩的诗,你也认可他的为人、他的思想,对吧?徐志摩去过苏廉,你知道他是怎么评价那個赤色政权吗?”
白雪搅扭手指,默不作声。
白沛岑说:“他说:他们相信天堂是有的,是可以实现的,但在现实与天堂中间隔着一座血海,人类得渡过血海,才能到达彼岸,他们决定先实现血海。雪儿,你知道,对普通人而言,血海意味着什么吗?”
白雪不服气:“苏廉在进行一项空前伟大的政治试验——这句也是徐志摩说的。既然是伟大的试验,难免要付出一些代价。”
“所以、谁是那些代价呢?”
“………”
“好好想想吧,书我没收了,以后不许再看。”
白沛岑开门走了出去。
……
下午两点钟。
特务科科长室。
宁致远和齐越走了进来。
高克俭坐在办公桌后面,满面春风的说:“叫你们来,是有件好消息要宣布,昨天晚上,特高课突袭了设在名古屋的赤骑总部,赤骑骨干分子死的死,抓的抓,一个不剩,悉数落网,这可是个天大的喜讯啊。”
宁致远问:“赤骑组织严密,特高课是怎么查到的?”
高克俭说:“上次在滨江,朴英宰抓的那个本田宏太,被引渡回国后,受不了严刑拷打,供出了他的上线,通过他的上线,又找出了赤骑一个级别不低的头目,特高课设了一个局,诱捕了那个头目,然后顺藤摸瓜,掌握了赤骑的活动规律,趁着他们开会的时候,来了一个连窝端!”
齐越分析着说:“像这种大案子,说起来简单,侦办过程一定极为复杂,特高课能够一举成功,肯定是经过了周密的部署。”
高克俭表示同意:“那是肯定的,凡是涉及共党的案子,就没有容易的,这么多年来,我是深有体会啊……哦,对了,宁队长,猛虎寨那个俘虏审出结果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