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咱们已经离京七年了啊……”
汴京城外的山坡上,一如当年随着主人赴京赶考,初到京城那般,王栋梁手搭凉棚,望着庞大的汴京城。
“当年你随我进京赶考,已是十一年以前的事了,如今又是远望汴京,作何感想啊?”
“没甚感想,就是这大宋的皇帝,还有那些大官,忒欺人了些。阿郎立了好多大功,早都可以拜相,结果如今交了兵权,西北的大好局面也拱手相送,给了一大堆没甚用的名号,却让阿郎回来做甚么国子监祭酒,一群鸟人。”
王言一巴掌呼到他的后脑勺上:“不会说话就少说。别在家里跟你媳妇孩子说这种话,容易惹祸。”
“我又不傻。”
“你以为你聪明呢?”
“阿郎,你明明前天还说过我有长进的。”
“现在我说你没长进。”
王栋梁憨笑一声,没再犟嘴,随着自家主人一起站在山坡上,遥望着大宋的京城。
王言负手而立,三月里的春风拂过山岗,吹扬着他的青衫,吹乱了没有梳拢的碎发,也吹了他已经蓄起的长须。
他已经二十九岁了,在大宋官场混了十年,功劳一大堆,拿出来一个就能砸死一片人,可还是没能混进中枢。
对于没能实现三十岁前宰执天下的人生新经历,王·推忠佐运功臣·正奉大夫·翰林学士·判东京国子监事·端明殿学士·监修国史·轻车都尉·广陵县开国侯·食邑一千八百户·食实封七百户·赐紫金鱼袋·言,表示多多少少的有些遗憾……
他的官是很复杂的,比如功臣号的‘推忠佐运’,推忠一般是宰执标配的称号,佐运却是一般的文武大臣的称号,这俩结合,就显示出了荣宠。
同样的,他的本官阶翰林学士,挂上了端明殿学士的头衔,这一般而言,都是进步中枢的前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参知政事。监修国史,是个五品官,但一样也是宰执标配的官衔,属于是体现文官文治的一个指标。皇帝要文治武功,从小苦读圣贤书,一个个学术精深的大臣们,自然也是要的。
轻车都尉,是勋官,和他之前的骁骑尉一样,不过都是武勋。他的勋官是打仗打出来的,发展到顶,就是上柱国,三公什么的。
至于紫金鱼袋,则是展示荣宠的配饰,挂在腰带上的装饰品。而原本的特赐紫服,他现在的翰林学士就是正三品的官,已经足够资格了。
这一切的种种,就是告诉他以后必定宰执天下,让他老老实实的,安安稳稳的,做他的国子监祭酒,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拜相。
但实际上呢?
是既不能让他继续在西北把持着军政大权,又不能让他回京当朝主政,还不能给他发配出去不让他回京,更不能在京中给他干系太大的差遣,不然那就要折腾的天翻地覆。…。。
所以大宋君臣思来想去,终于是想到让一代大儒,在世圣人的王某人,去主持国子监,搞搞学问,都觉得挺好。
而且也能试试王言是不是有异心,愿不愿意放权。毕竟在打完了宋辽战争以后,王言更恐怖了。哪怕一直坚定认为王言是大宋忠臣的赵祯都哆嗦了。
要能力有能力,要威望有威望,手握二十万精锐大军,兵精将勇,战力强横,辖境百姓万家称颂,政令畅通无阻。
李元昊叛乱都能自立,那么王言呢?
没人怀疑王言的能力,真要造反,直接就能割据河西、陇右、草原,推进到关中只是时间问题。而王言是不缺时间的,因为他年轻……
再者真的需要很多时间么?王言在延洲经营一年多,就敢打西夏。又经营了两年多,就敢打契丹。敢打、能打,还能打胜。
王言听调回京,大宋上上下下都是松了一口气的。包括范仲淹等人也是如此,他们也怕王言急眼了走极端,选择背离大宋,刀兵相向。
这种事儿王言当然不会做,毕竟他折腾了十年,把大宋带离了泥潭,形势大为好转,他怎么可能会破坏他已经取得的成果呢。
动兵割据造反,那是迫不得已的手段。真到了那一步,也标志着他的努力都白费了,他的盘算全都失败了……
契丹求和,还回了割出去百多年的幽云十六州,又拿出了许多的牛羊以及其他的宝贝钱财,以后还要每年给大宋上贡岁币,就如此,在嘉佑三年的春天到来之前,这一场突然而起的战争,也突然结束。
战后,契丹全面退出了燕山、山海关以北,若是按照后来的行政区划,那么现在的契丹地盘大抵就是蒙东大部及东北地区。相比起原本的版图,那是大大的缩小了,人口也是锐减。
幽云十六州的汉人,只不过是有钱人走了相当一部分,以及一些实在没脑子的跟着跑出去了塞外,基本是完全接收了回来。
契丹也没胆子将大量的百姓都掳出去,毕竟主动权掌握在大宋的手里。他们真敢这么干,一股作气一直打的契丹消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王言不反对议和,就像打西夏时候一样。到底是一个集权体制的国家,想要武力灭亡,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
别看西夏被打崩了苟延残喘着,但是现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