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兮的手机打电筒。两人慢慢走着楼梯,要去街头的小卖部。
老旧狭窄的楼道里,方岳声音显得空旷。
“我找到那个女人,给出她一点信号,后来她就给我发了这条短信,我把短信拿给我爸看。”
方岳很小的时候干涉过一次父母的感情|事。那年他大约五岁,住在乡下,家里还没经历第一次拆迁,有个曾经追求过方老板的女人从外地回来找方老板叙旧,两人就站在方家院子里说话。都是乡里乡亲,方奶奶也在,方妈当时在院子里生煤炉做吃的,那女的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替方老板理了理衣服。
方妈看到后脸色一下就变了,立刻上前吵起来。方岳原本在院子里玩,见状他捡起地上的煤炉钳子,不声不响就冲那女人捅了过去。
当然没伤到人,他毕竟才五岁,但方家人吓坏了,责骂他以后不许管大人闲事,更不能动手伤人。
后来父母再吵架,方茉上蹿下跳,方岳袖手旁观。直到这回方妈精神状态不对,方岳才再次出手。
方妈说方老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方老板发誓他和那女人一清二白,还说方妈是小人之心,仇视弱势女性。
方岳不管谁是对的,他把最后拿到手的证词摆到了方老板跟前。方老板看后急赤白脸,他完全不知道梁燕是这样的心思,没敢告诉方妈,他转头就跟梁燕把话说清楚了。可能这一下让梁燕幻想破灭,没几天她就去找了方妈,还对方妈说:“你儿子也认可我!”
于是家里炸开了锅,就是在元旦那天。
走出楼道,有了点月光,陈兮问:“方茉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方茉先前说一半又不肯说了。
方岳说:“她后来知道了,舅舅也劝过她。”
方岳舅舅认为这也算不破不立,全撕捋开了也许是件好事。但方茉觉得爸妈每次吵完架,过几天就能和好,这次因为方岳的缘故,事情越闹越大,爸妈要离婚全赖方岳。
陈兮点头,果然她还是有点了解方茉,方茉虽然没添油加醋,但她说漏好多,容易叫人误会。
方岳问:“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她倒希望你像小时候那样拿家伙去捅那个女人,那样一了百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陈兮想起过年时来方家求助的远亲,她轻声说,“我觉得你是长大了,武力治标不治本,让人清醒才是一劳永逸。你让方叔看清梁燕的真心思,方叔以后也不敢再跟女人这么不清不楚的了。”
方岳没说话。快走到街头了,小卖部还没关门,路上有了灯光,但他仍拿手电照着脚下。
陈兮问道:“可这回阿姨提出离婚了,怎么办?”
方岳淡淡道:“他们如果觉得感情不和,在一起是彼此折磨,那离婚也不是一件坏事。”
方岳觉得王尔德有句话说的很对,他说人生就是一件蠢事追着另一件蠢事而来,而爱情则是两个蠢东西追来追去。
陈兮跳上台阶,背后是开着大门的小卖部,店主在里面放着音乐。
陈兮说:“那你麻烦啦,方茉肯定不会放过你。她今晚不肯走,她说现在得靠她才能震慑住阿姨,让阿姨先放弃离婚的想法,我今晚要留下陪她。”
方岳说:“这里不安全。”
“有你在啊。”陈兮说完,转身进了小卖部买水,灵动的音符在白炽灯下跳跃。
夜风收敛了一些,热浪却没退。
回到那间屋子,陈兮和方茉睡帐篷,方岳踢了踢脚下的灰,靠着墙角坐下。
帐篷里隐隐透着光,一道娇小身影朝这面翻了个身。方岳静静看着,睡意缓缓袭来。
第二天,虫鸣鸟叫声响起,帐篷里两人都还在睡,方岳出门买吃的。小卖部一大早已经开门,方岳拿了点面包,想起她为了长个子,现在每天都要喝牛奶。
小卖部里没有冷藏鲜奶,只有常温奶,而且得成箱成箱买,方岳就买了一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