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夫人虽然上了年纪,但骨子里却仍旧童心不减,让人觉得十分有趣。
季太太笑着道,“您这话当着我说说也就罢了,万一传到二叔的耳朵里,还指不定怎么伤心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全是您的儿子,您可不能一碗水端不平啊。”
季老夫人却爽快地道,“那些日常将一碗水端平搁在嘴边上挂着的人,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老话虽然说得好,可这儿子也有听话和不听话的,有孝顺不孝顺的,有在身边照顾和远在千里之外的,怎么可能端得平?这些年老二一直在外做官,家里的事全靠老大支应,我有个头疼脑热,看把他给紧张的。你再看老二,除了逢年过节送回些东西来,还有什么能指望得上?我不说他都是好的,还想让我帮他说好话,我才不呢。”
季太太道,“二叔虽然隔得远了些,但对您的孝心却是一点儿不少的。一知道您不舒服,把他也急够呛。”
季老夫人道,“要是他连这点儿心思也没有,我还生他做什么?不如生个南瓜做汤喝了。”
屋内的人闻声都笑了起来。
季老夫人继续道,“寻汌是季家的长子长孙,他娶得好,对整个家族都是有助益的,在这件事上,就算老二再怎么公正不阿秉持如一,也得有个态度才行。”
季太太轻轻点头,“是,那等老爷回来,我让他去问问二叔的意见。”
季老夫人道,“等寻汌成了家,后面就是寻涧、寻滩和寻潭,再给咱们家的寻溪找个好婆家,家里的晚辈们就都落定了大事。用不了几年,家里就该有小孩子的哭闹声,日子也越来越热闹了。家族兴起都是这样过来的,有人走有人来,这样才能过得长久。”
季太太道,“我也有两年没见过寻滩和寻潭了,上次见面时还是一身的孩子气,不是吵着要风筝,就是偷偷摸摸出去玩。如今跟着二叔在京都读书,也该稳重了不少,不知是什么样子,像二叔多些,还是像潘氏多些。”
季家二老爷的妻子姓潘,汾阳人,是季家二老爷恩师的女儿,饱览诗书,又通文采,是季家二老爷当年费尽心思才娶回来的。
“儿子肖母,自然是像潘氏多些。潘氏是好样貌,儿子们随了她也好。”季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二叔是个倔牛脾气,对孩子们要求又高,平日里连个笑模样也没有,是个十足的严父。孩子们跟在他身边,不知要挨多少骂,受他多少罚。你也够是心大,居然想着将寻涧送到他身边去,就不怕养成一条小倔牛吗?”
季太太心说哪里是自己‘心大’,分明就是季老爷的意思,难道她还能和丈夫对着干不成?
她无奈地道,“您也知道寻涧的脾气,是个顶胡闹的,在家里时也不知惹了多少祸事,跟着二叔好好地定一定性子,又能增长见识,对他来说是受益终身的好事。”
季老夫人对这样的说辞还是很满意的,微笑着道,“不错。我还怕你心疼舍不得孩子,听你这样说,就彻底地放心了。”
季太太道,“没什么舍不得的,孩子大了,总要出去闯荡一番。不然他们都不知道外面的天有多大……可惜寻溪是个女子,否则我也愿意让她出去走一走。”
季老夫人点了点头,又说起谭家的事情来,“咱们这样拒绝谭家,他们面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不痛快。虽然结不成儿女亲家,但因为我的关系,总归算不上外人,不能因此结仇。回头你跟老大说一声,让他在外头的事上多少照应一下谭家,好歹把面子顾全了。什么时候我走了,谭家的好坏也就跟你们无关了,愿意管就拉一把,不愿意管……就随他们去吧。”
季太太道,“您放心,这件事不用我说老爷也知道怎么办的。”
谭家再不好,终究是他的外舅。
季老夫人道,“谭家这几年越发的不如从前了,再这么下去……怕是离落魄也不远了。”
季太太安慰道,“怎么会呢,谭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家里人口又多,只要好好栽培,子弟们自然前途光明。”
季老夫人却摇头道,“你也不用拿话搪塞我,谭家的情况我比你还清楚。就因为子弟太多,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为了利益各怀鬼胎,家里就如同一盘散沙,都不用什么大风浪,一阵风吹过就散了。”
季太太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和季老爷也曾提到过谭家,季老爷的想法和季老夫人如出一辙,都觉得谭家再这么下去,怕是离衰败不远了。
毕竟是自己的娘家,季老夫人想到谭家的将来,心里多少有些难受。正琢磨着,外头有丫鬟来禀告,“大小姐来了。”
季老夫人眼睛一亮,“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快请进来。”
季老夫人一生生了三个孩子,除了季老爷和季二爷之外还有个女儿,可惜养到三岁时得了急症死了,季老夫人每每想到就难过不已。
季二爷那边也是两个儿子,而且常年随着父亲在京都,隔个三五年才能回来一次,只能通过信件问候关心季老夫人。
季老爷和季太太则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又是整个季家最小的,因此一出生就备受宠爱,季老夫人更是拿她当眼珠看待,平日里有什么好的都先想着她。
季寻溪漫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