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夫人毫不在意地道,“嗨,这算个什么事儿,也值得你为难一次。等到年底往谭家送节礼的时候,你想给十三送什么东西让人一道送过去就是了,正好给她做做面子,只怕高兴得她夜里觉也睡不着了。”
季太太在一旁提醒道,“别只给谭家十三小姐送,还有九小姐呢。”
季寻溪毕竟年纪还小,思想单纯,处于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的状态,闻声立刻道,“为什么?九姐姐又没有送东西给我,难道我还要还礼吗?”
季老夫人与季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觉得谭家这位九小姐做的全是面上功夫,的确不是长媳的良选。
季老夫人不动声色地轻声道,“咱们家溪姐儿是最大度的孩子,可不能这样斤斤计较。你想呀,要是你只送了十三东西,小九知道了岂不是要难过吗?万一为此和十三发生了争执可怎么办?”
季寻溪道,“那十三姐肯定不是九姐姐的对手。”说完她还压低声音道,“十三姐说家里的姐妹都要听九姐姐的话,不然她大伯母要发脾气的。”
季老夫人皱了皱眉,“这是十三亲口告诉你的?”
季寻溪天真烂漫地点了点头,“对呀,要不我怎么会知道呢?”
季老夫人越发觉得谭家气数将尽,要不怎么会跑到别人家做客,又说这样乱七八糟的话呢?
她满脸唏嘘,神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季寻溪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小心翼翼地道,“祖母怎么了?”
季老夫人连忙道,“祖母是在想你十三姐姐。你准备拿什么东西送她?”
季寻溪道,“十三姐姐看中了我一条裙子,还说那料子好,我打算送她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
季老夫人道,“不错。只是过了年,你十三姐姐又长了一岁,万一个子高了怎么办?家里的绣娘没办法去谭家量尺,若是做得不合适,那不是白白浪费了你一片心吗?”
季寻溪疑惑地道,“那怎么办?”
季老夫人便道,“我看不如送些料子给她更好,让她自己裁夺着做,说不定能做出更好看的式样呢?”
季寻溪不住点头,“祖母的办法好,只是我也不知道那条裙子的料子是什么,翻了库房也没找到。”
季老夫人道,“是吗?那你拿过来,让我和你母亲帮着瞧一瞧。”
季寻溪欢快地应下一声,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门外。季老夫人叫道,“慢些走,别摔着。”又不放心的一旁的丫鬟道,“快跟上去。”
丫鬟紧随其后地追了出去。
季太太忍不住道,“溪姐儿太好动了,让您也跟着操心受累。”
季老夫人道,“这样才好,女孩儿家不能养得太老实,趁着年纪小就该多动动。那些常年养在绣楼里楼梯都不下的孩子,出了嫁有几个能活过二十的?孩子就是孩子,只要懂得礼数就行了,不能管教得太厉害,要是连天性都被压没了,小小的年纪就槁木死灰一般,那还有什么乐趣?”
季太太佩服地道,“还是您老睿智,我跟您还有得学呢。”
季老夫人白了她一眼,笑着道,“我帮你养女儿,自然是什么好听就奉承什么,我可不上你的当。”
季太太忍俊不禁。
正说着,季寻溪抱着一条裙子跑了回来,“祖母您看,就是这条。”
季老夫人接到手里仔细端详了一阵,见那裙子的用料很是精细,织造得十分工整,纹路清晰,阳光一扫还带着些许暗纹。她忍不住道,“十三真是好眼光,的确是好料子,我一时竟也看不出是谁家的手工。”
她吩咐人将裙子送到季太太面前。
季太太看了几眼,一旁的徐妈妈道,“咦?这不是盛家去年出的琉璃暗纹吗?”
季老夫人问道,“盛家?是咱们句容的盛家吗?”
徐妈妈道,“正是。”
季老夫人道,“我这些年不怎么出门,没想到盛家还能织出这样的布料来。”
徐妈妈道,“盛家的买卖虽然大不如前,但织工的手艺还是有的,只不过人才流失得厉害,听说不少年长的织工都被旁人家挖走了。”
季老夫人闻声皱了皱眉,“哪家的人才都是自小培养起来的,哪能说挖就挖呢?谁家做事这样不地道,祖宗的规矩也不讲了?”
徐妈妈道,“老夫人有所不知,也是盛家自己不争气,生意一日不如一日,织工们手里没活,工钱一年比一年少。人家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要养一家人的,总不能一直这样靠着。因此有出高价的,自然就走了,盛家留也留不住。”
季老夫人道,“盛家也到这个地步了吗?”
季太太平静地道,“现今这样的世道,哪家的买卖都不好干,盛老爷又没什么手段谋略,生意自然不好。您瞧着周家和段家,一样都是做布匹生意的,买卖可比盛家强多了。”
徐妈妈道,“那是自然,不少从前盛家的老主顾,如今都转到周家和段家去了。”
季老夫人道,“可见一个家族的掌舵人是多么的关键。我要是没记错,盛老夫人好像只有一个儿子,剩下的几个庶子也都不成才,好像如今也不在句容生活了?”
季太太不愿多说盛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