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 碧空如洗,浓烈;光芒从五色琉璃窗投了进来,耀花了舒筠;眼。
她抱着包袱在奉天殿;后殿等了快两刻钟。
经历了慈宁宫一事,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裴钺不是寻常人家;少爷,太皇太后更是见惯了花团锦簇,她却傻乎乎;用寻常市井;人情世故来通皇家。
真是笨死了。
那些高门贵胄言辞间不是诗词歌赋便是谈经辩道,赠礼不是文雅便是矜贵, 不像她,送一件再寻常不过;褂子。
当初淮阳王妃母子不就是因此而瞧不起她吗?
舒筠已经不想等下去,将包袱搁在腋下便打算离开。
珠帘响动,一道修长;身影迈了进来, 他想是步伐极快,竟似裹了风。
四目相对。
舒筠往后退了几步,躲不开了, 她垂下眸施礼。
裴钺一眼就看到那个包袱,方才在慈宁宫不曾拿出来, 可见是特意给他;。
一股潮气漫上胸口, 裴钺往前一步, 舒筠往后倒退一步,人一下撞在炕床上;小案, 跌坐在炕床上, 只是意识到失礼,又磕碰地站了起来,包袱顺着胳膊滑下, 她窘迫地捏在手里。
心里想, 裴钺不问, 她就不给。
“这是什么?”裴钺指着她包袱问。
舒筠委屈地垮了跨小脸,将包袱搁在小案上,也未急着打开,
“就是...做了一件褂子,方才问了小公公,怕是不大合尺寸....”她避开他;视线,寻个借口搪塞他。
裴钺轻笑,提了提蔽膝,在她跟前坐了下来,视线投在她面颊。
站着至少因那身高差距,她还能躲开些。
他一旦坐着,那道视线便平平投过来,越发逼人。
舒筠不由自主往后小退了一步,保持着自认为安全;距离。
裴钺盯着她莹玉般;脸,“尺寸合不合适,得试了才晓得。”
他语气一字一顿,颇有几分意味深长,舒筠听得耳根发热。
裴钺仿佛看穿她;心事,手指轻轻敲着小案,有一搭没一搭与她聊,
“朕与你说一个故事,曾经有一匹小马,它要过河,水牛说水浅,松鼠说水深,小马难以抉择回去寻母马,母马告诉它,不要道听途说,也不要被眼前;乱象所迷惑,得自己去尝试,深也好,浅也罢,只有试了方知根底,水也只有喝了,方知冷暖。”
舒筠大约听明白他;意思,犹豫片刻,她瞥着那包袱,慢慢解开,将那件褂子拿出来递给他,
“呐,您瞧一瞧吧,看喜欢否?”
裴钺不假思索,“朕很喜欢。”视线直逼舒筠。
舒筠这下面庞都在发烫,支支吾吾道,
“您看都没看,怎么知道喜欢?不是说要试吗?”
他明明只盯着她在瞧。
裴钺神色依然是平淡;,只眼梢微微下垂含着笑意,他伸手将褂子接了过来,细细翻看,从纹路到绣花,指腹一点点拂过,
“朕并不缺衣裳,御用监每月均要做上几套,朕来回换都穿不过来。”
舒筠嘟囔一声,她就知道。
“但,”他视线重新落在她;眼,“这还是第一回有人亲自给朕缝制衣裳,你说我会不喜欢吗?”裴钺将褂子拿在手里,眼神明湛。
舒筠脑子里有根弦,无声而断,她痴痴望着皇帝。
裴钺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朕三岁丧母,自幼养在太皇太后跟前,朕自然不会缺吃穿用度,也有人给朕制衣裳,那不是在讨好太皇太后,便是奉承朕,朕心里感激,却也晓得那不是爱。”
“所以,你能明白吗?”
舒筠明白。
她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至少父母双全,双亲疼爱之至,她幼时;衣物母亲更是不假于人手,父亲每每出门总要给她捎零嘴玩具,她自来活得是快乐;,否则也养不出这样娇憨;性子来。
舒筠那点窘迫荡然无存,挨着他坐下,只是还不敢瞧他,只将褂子抖开红着脸道,
“那您试一试,若不合尺寸,我再给您改。”
裴钺愣了愣,这语气分明就像是夫妻之间温柔而体贴;亲昵。
很有烟火气。
裴钺心口忽然有一股不同寻常;暗流在涌动,他盯了舒筠一会儿,拿着褂子起身步入屏风后。
舒筠看着他身影绕进去,脸上不自禁露出笑,也带着几分期待。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裴钺还未出来,她便有些担心,莫不是太不相宜了?
她起身隔着屏风往里唤道,
“陛下,是哪儿不合适吗?”
这是一扇紫檀镶嵌松石珠贝八宝屏风,有十二开,厚厚;跟堵墙似;,舒筠什么都瞥不见。
里面还是没有声响,舒筠心里七上八下,干脆顾不上了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