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就见迟逾白推开门走了出来。 “徐屿宁。”迟逾白连名带姓地唤她,声音如切冰碎玉,比落在她发顶的雪更冷。 他眼底本残留了些许关切温柔,却在望向她的刹那被沉默的怒气覆盖,那身素来一丝不苟的锦袍此刻竟无比凌乱,晕开片片血花,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荒诞的错乱感。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皎洁清冷的明月坠入泥潭,沾染污垢,自然已不配被称作月亮了。 徐屿宁锁着眉头,强行按捺下一剑把迟逾白劈成两半的念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我会告知师父解除婚约,此事错在我,对不住。”他站在狼藉的院中,似是想起什么趣事,波澜不惊的黑眸闪过一抹笑意,“若你日后遇到喜欢之人,就会明白我的感受。” “也许不会有那一天。”徐屿宁面无表情看着他,忍着恶心说,“但我现在体会到了遇见讨厌之人的感觉,实在令人作呕。” 迟逾白嘴角几不可察的弧度终于收敛,他抿紧薄唇,声音沉沉:“徐屿宁,世界不会围着你转。” “你哪来的立场教训我?”她忍无可忍,一剑劈过去,“恬不知耻!” 裹挟着雪花的剑气朝迟逾白袭去,他表情不变,硬生生挨下这一剑。 兴许是没想到徐屿宁会毫不顾忌,他并没有调动周身灵力去挡,结果直接被击飞出去,后背撞上倒在地上的桃树,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口血。 元婴大圆满的全力一击,他一个元婴中期根本承受不住。 衣袍上的血花受到滋养,愈发艳丽。 “哈。”徐屿宁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嘲意,她满意地勾起嘴角,踩着断枝走到迟逾白跟前,用剑尖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既然你违背婚约,让我当众丢了脸,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迟逾白吃力地喝喝吐气,倍感折辱地垂下眼,不肯与她对视。 而院落外那群围观弟子早就被吓傻了,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剑尖轻佻地划破迟逾白的脖颈,豁开一道细长的伤口,迅速往外渗血。徐屿宁手腕一翻,握着剑将血珠拍上他的脸颊。 她没有收力,锋利的剑刃很快也在迟逾白的脸颊上留下伤口。 不出一刻,迟逾白光洁白净的脸就被乱七八糟的血痕覆盖。 这种皮外伤对于经历过锻体的修士来说不足为惧,可此等手段比之将他剥干净丢在众人面前屈辱千百倍。 二人皆知院外藏着不少看热闹的弟子,徐屿宁故意选择这种方式找回面子,把高高在上的“迟师兄”这个招牌砸得稀巴烂。 他下了她的面子,她就毁掉他的名声。 礼尚往来嘛,相信爹爹会对她此番行为感到欣慰。 “现在让我来会一会那位姑娘吧。”她指尖极缓地抚过剑身,语调又轻又柔,像条吐信的毒蛇盘在他的耳畔,“若是受你蒙骗,我定要助她脱离骗局。若是和你一样不懂礼义廉耻……” 尾音消散在空中,意思不言而喻。 迟逾白霍地掀起眼皮,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她,嘴唇翕动半晌,最后颓然地闭上眼:“我愿用一身修为作抵,只求你别伤她。这是我一人的错。” “谁给你的自信,让你以为你有资格谈条件?”徐屿宁扯了扯嘴角,一脚踹开他。 雪霁天晴,云团散去。 没了阻碍,阳光倾泻而下,雪地反射的白光刺眼。 一时间,除了迟逾白粗重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音。 “噗嗤。” 短促的笑声突兀响起,打破死寂。 弟子们呼吸一窒——是哪位莽夫! 在场众人齐齐循声望去,终于得见那位被迟逾白捧在心尖上的美人。 仔细瞧,这位美人的五官算不上多撩人妩媚,但是五官精致、线条明朗,又长又直的睫毛下压着一双琥珀色眼睛,同迟逾白一样,有种不近人情的清冷孤傲,但浑身淬炼出的锐利攻击性让她多了几分踩入人间的真实感,同他人区分开来。 迎着无数双眼睛,她不见慌张,反倒坦然地牵起嘴角朝徐屿宁笑。 美人脸上的病气被融融笑意掩盖,她坐在粗陋的木质轮椅上,自然地理了理腿上的毛毯,肩上薄雪顺着动作簌簌下落。 像一株长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枯竹,有种破碎与磅礴生命力并存的矛盾美。 徐屿宁挑了挑眉,调转方向朝此人走去。 以她的修为,不该对此人的出现一无所知。
美人面(一)(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