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意怀着满腔的阴暗,奔出小门,直冲迎安书坊的正门。
迎安书坊的门扇,一共有六面,只要他动作够快,陆迎安又拖着陆怀熙夫妻二人,今天就能将陆怀熙诛杀在此!
他跨过门槛,直奔门扇放置的地方。
等等,他好像看到那些挂得密密麻麻的卷轴里,好像站了个人。
那这人,今日算是他倒霉了!
陆怀意目露凶光,朝那人看去。
那人也看着他,脸上全是浩然正气。
竟,竟是司理院的钟司理!钟司理如何会在这里?
陆怀意的脸色骤然失去血色。
钟司理双手抱胸,看着陆怀意,挑眉:“你是陆怀意吧?本官接到告举,你涉嫌毒害你的亲生父亲陆山棱,跟本官走一趟吧。”
“官爷莫不是弄错了,我的亲生父亲乃是陆承行。”陆怀意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陆山棱是我的叔公。”
钟司理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只锐利地看着他。
做惯了捕贼官的钟司理目光可不比常人,看向人的时候,自有一股让人无处遁形的感觉。
陆怀意咽了咽口水,心中十分不甘。他从泥沼里挣扎了二十年,最终就换来这样的结果?他不甘心!
“是我让差役拘你,还是你自己走?”钟司理道。
陆怀意握了握拳头,最终不甘不愿道:“我自己走,就不劳烦官爷了。”
只要他转身跑得飞快,钟司理就追不上他!
陆怀意如此想着,转身的一瞬,就想拔腿奋力疾跑。
然而迎安书坊门前,站了一溜儿身强力壮佩刀的差役。那些个差役,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他忽然有一种又沉回泥沼里的窒息感。就好似十多年前,他突然被陆山棱告知,他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的时候。
后院中,陆迎安久等没有动静,突然笑了起来:“当年我祖父、爹娘就干不过陆山衡,如今我竟还是干不过你陆怀熙。哈哈哈,这是冥冥之中注定,天要亡我这一支!”
他的笑声十分凄然,难听异常。
陆怀熙和虞香珠倒是没有说话,倒是陆山学斥道:“迎安,你可知我为何要给你起名为迎安,我只想着,以后我们过着平平安安的日子!我们虽然被陆家驱赶出来了,可只要我们人还在,就有希望啊!”
陆迎安仍旧笑着:“迎安,迎安,若是不能血刃仇人,让陆家崩塌,我如何能安?陆家所有人,都该与我们一样,成为没有宗族依靠的人!陆怀熙,你不是要让陆家分户别住吗,正合我意啊!”
陆怀熙没有接他的话,只冷然地盯着他。
钟司理走进来:“陆公子,余下的事情便交给本官吧。”
陆山学忽然跪在地上:“怀熙,看在都是陆家人的份上,请你留迎安一条性命吧!”
陆迎安大声道:“祖父,不许求他!我便是死,也不能求他!”
陆怀熙摇摇头,拉着虞香珠走了。
外面已是夕阳西下,终于刮起凉风阵阵。
夫妻二人手拉着手,注视着红彤彤的日头,相视而笑。
……
凉风阵阵,不久之后,大雨倾泻而下,将没带雨具的人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嘉盛也没带雨具,只能躲在檐下躲雨。
他方才从急脚递铺回来。
去得多了,急脚递铺的人都有些无奈:“沈公子,若是有你的信,我们会立即给你送去的。还有,上回你寄的信,我们一再确认过了,虞家已经收到了信。至于为什么没回信,我们也不能去问呀。要不,沈公子再写一封?”
他当然不能再写,再写就有故意的嫌疑。
雨水打湿了衣衫,沈嘉盛想着事情,心不在焉地等待着雨停。
“嘉盛!你怎么还在这里!”李教授戴着蓑笠,撑着伞哒哒的朝他走过来,“快快回去。”
沈嘉盛接过伞,观李教授神色,似乎有些焦急。
“李教授,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教授声音低低:“还不是那件事,王贵妃的小舅子王公子搅进了龙秋阳被害的案子里,如今京师弄得鸡飞狗跳的。”
沈嘉盛语气冷静:“我们清清白白,为何要害怕?”
“啧。”李教授左右看了一眼,雨声哗哗,他说话的声音也不敢高,“你不省得,圣上甚宠王贵妃……诶,不说这些,我们回去罢。”
其实这件事发生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秋闱的主考官龙秋阳突然暴毙在酒楼里,死的时候身无寸缕,而王贵妃的小舅子王朝荣,恰好就在酒楼下面。
听说,如今王朝荣已经被关在大理寺的右治狱里。
王朝荣没有认罪,说那晚他就只是站在酒楼下,看着一名女子从窗户翻下,定然是那名女子杀死了龙秋阳。但那晚与他同去酒楼的陶冶却指认王朝荣乃是路见不平,为着一个可怜的女子,失手将龙秋阳杀死。
也有人说,是王贵妃看不惯龙秋阳,这才让自己的亲弟弟将龙秋阳杀死的。因为此前龙秋阳曾在私底下的聚会说过,王贵妃生活奢侈无度。
这桩案子,在京师里传了好些日子,众说纷纭,普通民众说得有鼻子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