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年纪越大眼白就越浑浊,眼神也不似年轻那般。
云逍真人却不,眼睛炯炯有神,脸上长了许多老年斑,牙也掉光了,嘴有些瘪。
老人家身骨清瘦,精神世界早已超脱凡尘俗世,他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周瑾行非真面目示人。
不过倒也没有多问。
二人相互致礼。
云逍真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瑾行跪坐于蒲团上,说道:“某心中有一惑,想请真人解惑。”
云逍真人捋胡子,语气温和道:“善人请讲。”
周瑾行想了想道:“真人相信因果吗?”
云逍真人笑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也自有定数。”
周瑾行沉默。
云逍真人:“不知善人想问何因?”
周瑾行:“某想问命数。”
云逍真人:“哪方面的命数?”
周瑾行忽悠道:“不瞒真人,某家中经商,往来西域累积下不少家财,却苦于后嗣继承。
“某想问,这一生是否还有机会得后嗣延续家业?”
简而言之,他被许太后诅咒断子绝孙生不出儿子继承家业,想问一问玄学。
这确实是一门玄学。
既然对方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云逍真人倒也没有为难,只道:“善人可以卜卦一问。”
于是周瑾行用龟壳卜卦。
云逍真人让他
投三次,结果也真是巧了,投三次卦象都是一样的。
没有丝毫变动。
周瑾行看不懂卦象,见云逍真人盯着卦象久久不语,皱眉问道:“请问真人,这是?”
云逍真人捋胡子道:“先前贫道曾与善人说过,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自有定数。
“善人若相信因,那这个‘因’就是定数;善人若不信这个‘因’,那它就不存在。
“今日善人所问,与此卦象并不相投。
“善人所问后嗣传承家业,若从卦象来看,不尽人意。”
周瑾行心中一沉。
云逍真人淡淡道:“贫道不清楚善人种下的因果,单从卦象来看,确实与善人所求的背道而驰,不过……”
“不过什么?”
“卦象所示,善人虽不尽人意,却有良臣辅助。所谓良臣,便是有助益之人。”
听到这话,周瑾行不禁陷入了沉思。
云逍真人极少见过连卜三次都是同一卦的,当下有几分好奇,说道:“善人可否再卜一卦?”
于是周瑾行又投了一卦,结果跟先前一模一样。
云逍真人摇头,“看来真是天命所为。”
周瑾行心里头不大痛快。
云逍真人睿智道:“贫道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瑾行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逍真人正色道:“善人若信这一卦,贫道有一句赠言,顺应天命而为。
“善人若不信这一卦,便无需记到心上。”
周瑾行点头道:“某明白。”
云逍真人:“道家,讲求的是道法自然。
“万物演绎皆有自己的天性变化,无论是事,还是人,亦或物,它都有自身的踪迹。
“有些事情乃命定之数,强求不得,这就要看善人怎么去想。
“贫道能解卦,却解不了人心,一切还得看善人自行去悟。”
周瑾行严肃道:“真人所言的因果定数,可有更改的机会?”
云逍真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强行逆天而行,只会越陷越深,越来越苦恼。
“贫道还是推崇道法自然,顺势而为。”
周瑾行闭嘴不语。
他并不满意云逍真人的答案,可是他心里头同时也明白,信念是动摇的,要不然也不会来这趟了。
许太后的诅咒到底入了他的心。
他清晰记得那道冬雷,更记得许太后诅咒的话语,一字一句,无法忘怀。
这天晚上周瑾行在紫云观彻夜未眠。
他一直子嗣艰难,继承人几乎成为了心病。
有时候他也会想,为什么周皎不是小皇子呢?
那个跟他母子连心,让他承受生产之痛的小公主明明令他刻骨铭心,却偏生是个闺女。
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让他吃尽苦头得来一个亲生的孩子,却无法满足继承人的条件。
是的,条件。
男丁,皇族,能说服世人臣服的皇子。
满朝文武,包括整个天下,要的太子是带把的男娃,而不是女儿。
这意味着他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并不能得到他最好的东西,因为性别就把她淘汰了。
这是皇权最残酷的现实,甭管她血统有多高贵,甭管他这个父亲有多偏爱。
想到这里,周瑾行满腹憋屈。
翌日一早几人就下山去了,周瑾行昨夜没睡好,眼下泛青,有些疲惫。
霍雄敏感地意识到主子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
一行人快马加鞭回宫。
温颜不知周瑾行的去向,闻着院子里的桂花香,叫采青她们打点桂花做桂花露。
眼见快到九月了,这时候西域那边的棉花想来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