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离石镇,李老大就越不敢放松警惕。
跟在自己队伍后面的灾民越聚越多,好像附骨之蛆,怎么甩也甩不掉。
“这情况不对,官府不是开仓放粮了吗?为什么在城外的灾民还有这么多?”
一层阴霾笼罩在众人心头。
距离离石镇还有大概二里路的时候,队伍就已经没办法再往前进了。
正道中央还有两侧,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灾民。
他们或者坐在枯树底下,或者就那么一躺,胸腔微弱地起伏着,告诉众人这是个活人,还没有断气。
但是顾南夕注意到,有三四个看上去像点正常人的灾民,正在蓄意向躺着的人靠近。
四周的人显然知道这三四个人想干什么,但也只是默默地离躺着那人远一些,有的人喉头上下滚动几下,眼神里满是挣扎。
李老大望着一望无际的灾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不能再前进了!
再往前走,即便是四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也没有办法保证将军的安全!
这群灾民已经饿得没有力气,但那双灰蒙蒙的眼睛,在看到顾南夕车队里满满当当的物资时,猛地一亮!
“全副戒备!”
随着李老大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穿好铠甲,戴好头盔,抽出腰间的长剑!
耿老汉也把一直守护着的征虏将军的旗帜高高扬起!
这是武力的警告,也是朝廷威严的震慑!
李老大的脖子鼓起青筋,双手持刀,目光凶狠的手势围拢过来的灾民,大声呵斥:“征虏将军在此,胆敢迈过此线者,杀无赦!”
李老大的长刀在地上划出深深的一条长线,这条长线好似在灾民的脖子上划上一刀,叫他们不敢再往前一步。
李老大冲阿勒川等人使眼色,勒川等人非常有默契地自发排成一个保护圈,把顾南夕和物资围在中间。
高大壮硕的身影瞬间阻挡住灾民们贪婪的视线。
李老大选定的驻扎点,远离灾民,背靠一座光秃秃的山,山的另一面很是陡峭,很难爬上来。
这个晚上,队伍并没有开火做饭,而是啃着冷硬的干瘪子,用口水化开,再艰难的咽下去。
李老大安排四个小队,轮番巡查。
见灾民们虽然一直在盯着自己这一边,但并没有任何动作,李老大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主子,这次是我失算了!”李老大垂头丧气地来到顾南夕的马车旁。
若非自己带着一点私心,想要尽快赶到边关去,如果听董镖师的建议,绕开河中河南两郡,队伍也不会深陷灾民之中,进退两难!
现在,如果硬要闯过去,一是不知道灾民们会不会冲动之下蜂拥而上,二是不知道离石镇会不会及时开城门。
如果到时候到了城下,前面是乌泱泱的灾民,后面的城门却不开,那可就是死路一条!
但如果这个时候再原路返回,耗费时间不说,就怕让灾民们看出他们的胆怯,心生恶意!
李老大双手握拳,猛捶自己的脑袋!这个喜欢冲动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
顾南夕掀开帘子,一身短打服,衬得她英气逼人。
月光皎洁,大地上却鬼魅横行。
顾南夕已经看到好几个人被在其他灾民拖走,其中不乏有奄奄一息的,也有像大头娃娃一般的孩童。
还有不少女灾民被人压在身下,面色麻木。
人伦道德,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
而这一幕幕也落入了队伍所有人的眼中,整个队伍的氛围不复之前的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难言的沉重感,面对生死的悲凉,还有对现状的无能为力,都像一条条枷锁,锁住众人的脖子,越勒越紧。
顾南夕深吸一口气,作为队伍的核心,她要稳住!
“这事不怪你。我们谁都没想到,两郡的灾情严重到这个地步。”
李老大扯起嘴角苦笑,出征前的信息采集能力也是考验将军是否合格的重要方面!
顾南夕是第一次带兵出征,自己却不是!
顾南夕见自己的话并没有安慰到李老大,歪头问了他一个问题:“你说咱们生活的这方天地,是圆的还是方的?”
顾南夕的这个问题突兀又让人觉得奇怪,很快就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李老大摸摸后脑勺,眼神迷茫,不确定道:“都说天圆地方,那么天应该是圆的,地应该是方的。”
顾南夕神秘兮兮地摇摇头,直到吊足众人的胃口,这才说道:“天和地都是圆的。”
李老大大受震撼,要是换做其他人说这话,他肯定会唾她一口,但说这话的人是顾南夕呀!
是神仙下凡的顾南夕!
李老大眨眨眼,用手捂住嘴,小声道:“是您亲眼所见?”
顾南夕想了想,看过纪录片也算是亲眼所见吧,于是重重点头。
其实,顾南夕想通过这个事告诉李老大他们,天时有四季,天地为圆,这些都是客观事实,并不为人的意志所转移。
所以李老大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些已经发生的事实而感到懊悔。
李老大恍恍惚惚,他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