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哭声尖锐响起。
但很快又消失。
因为是女婴又被处理了吗?
白篱紧紧贴着假山缝隙,感受着梦境的瞬间脱离。
前方的宫殿被不断飘落的水,四面掀起的风围绕,鸟虫退避。
张择果然在这里,也果然防备严密,还有精通幻术的术士。
白篱伸手捏住假山上一块碎石,不能用他人他物化梦操控,那就只能她这个真实的人亲自闯进去了,亲自来给他们织造一场大梦了。
就算惊动帝钟也无所谓。
什么狗屁帝钟,没看到这些人在戕害妇婴吗?难道除了皇嗣其他人都不是人?
那好,那她就让这些人疯了吧。
这些人的行径,比疯子更可怕!
但念头闪过,殿内有人走出来。
张择看了看四周,兵卫们将他围住,另有术士站在前后,一人端着水碗,不时以手指沾水弹洒,一人握着蒲扇摇动,最后一人捏着一根香,白色的烟在夜色里四散浮动。
“没有异样。”他们说。
张择低头看了眼怀里,厚厚的斗篷裹住身子:“走吧。”
……
……
暗夜里女人的嘶喊声消失了。
这是生了吗?
周景云看向含凉殿,但没有婴儿哭声,也没有人跑出来去向皇帝报喜。
下一刻,女人的呻吟声再次响起,夹杂着“娘娘,用力啊”“快取参片来。”
含凉殿人声脚步声,比先前还嘈杂。
这是还没生完?
是难产了吗?
周景云想,忽见殿内有内侍匆匆跑出来。
王德贵。
周景云一眼就认出来了,白瑛身边那个最信任的内侍。
白瑛生产最要紧的时候他怎么出来了?
那王德贵裹着厚斗篷,神情慌张,左右乱看一通,然后向一个方向疾步奔去。
周景云眼神一凝。
那不是皇帝所在。
……
……
碎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夜色安静,巡查经过的禁卫看过来,看到被兵卫簇拥的张择。
“中丞。”禁卫们施礼。
视线落在张择身旁的三个男人,不同于兵卫的穿着打扮,以及古怪的动作……
就算此时此刻他们的动作也没停,甚至还有一个男人将水滴洒在禁卫们脸上。
禁卫们下意识后退一步,按住了刀。
虽然皇帝命令张择今晚值守防卫含凉殿,但对皇城禁卫来说,职责不是只一个白妃。
“这是为了白妃生产所需,以防出现怪异之事。”张择对禁卫们解释,又问那三个术士,“可有不妥?”
三个术士纷纷说没有。
此时眼前都是真实。
张择视线扫过这几个禁卫,再看四周,这条路上也没有其他人,哦,路旁还有一个守宫灯的宫女,正踮着脚点灯……
“去查一下。”张择皱眉说。
一个兵卫应声是,走过去喝问那宫女,宫女慌慌张张的低头去解腰牌,递给兵卫。
张择看到兵卫一边看腰牌一边看那宫女,那宫女抬起头……
“中丞,中丞—”
有声音从前方传来。
张择抬眼看去,见王德贵从含凉殿方向奔来,裹着斗篷,缩着肩背,佝偻身影,神情慌张。
“您快去看看,娘娘难产了,再放进去几个太医吧……”
难产?
张择皱眉大步向前。
王德贵对他伸手“孩子快给我。”
张择下意识掀开斗篷,耳边陡然响起一声喊“烟直了!”
烟直了?
张择的动作一滞,视线里看到一道白烟直直而起。
术士说过,真实的香点燃,烟气是四散的灵动的,在幻境里,可以织造出香的形状,但因为是假的,烟气只能是僵直的。
假的!
张择一凛,掀开斗篷的手没有停下,伸向腰间一把刀拔了出来,毫不迟疑地向眼前伸手的王德贵砍去。
伴着刀光一闪,没有人惨叫哀嚎血四溅,只有空空一片。
……
……
脚步杂乱。
踩着灯火阴影奔过来的王德贵不由一顿,有些紧张的看向前方。
那边是监事院关押皇后案涉及的宫女内侍所在,掌控在张择手里,所以现在也用来安置那些……
随着脚步声走近,王德贵的视线里呈现四五个兵卫,三个动作怪异的男人,以及被簇拥在中间的……
张择!
王德贵大喜“中丞!”
他大声又压低声喊。
张择看过来,兵卫们的火把也照亮了王德贵。
“你怎么出来了?”张择皱眉。
“中丞!”王德贵声音颤抖,“娘娘,娘娘,难产了。”
张择低声问,“是真难产还是……”
先前他们约定了个暗语,如果生了女婴就说难产,王德贵颤声说“女婴。”
虽然有了准备,但真生了女婴,还是很紧张,尤其是还要做偷龙换凤大逆不道的事。
他说着对看自己自己裹紧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