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极点;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请罪也罢,讨饶也好,或者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巧言令色哄一哄。
他嘴唇动了动,心神却始终无法平复,他有满腔;话想说,满脑子;疑惑想问。
可最终,那些话都在对方生气又疏离;眼神下,哽在喉咙间,他垂下眼睫,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低声告了罪,不等皇帝发话,就匆匆离开了文华殿。
萧青冥愕然望着对方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半晌无言。
“……吃错药了?”
他怎么不记得喻行舟有莫名其妙发疯;毛病?
那样跑出去,好像是自己一堂堂皇帝,对臣子做了什么不该做;事,臣子不堪受辱逃走了一样……
被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原地;青年皇帝,呆了一阵,转头看看满地狼藉——方才在推搡间,桌上一大堆奏折书本,还有一些小物件,哗啦啦全扫了一地。
萧青冥压低眉骨,一肚子不爽,懒得去捡那些玩意。
倏然,他;目光在划过一方小巧;紫檀木盒时,停顿了一瞬。
萧青冥缓缓蹲下去,将木盒拾起来,上面原本有一只小锁,许是落地;时候摔坏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玩意撒出来。
他记得,这是他穿越前,很宝贝;储物盒,里面放着不少平日素爱把玩;物件。
它一直被积压在书桌一角,上面垫满了各种烂七八糟;折子和书法练笔画稿,昏君几乎不来这座宫殿,太监们只是定期打扫,也无人敢动皇帝;东西。
竟然得以完整保存了好多年。
萧青冥随意翻看着里面;东西,有一些漂亮名贵;摆件玩意,一些久远泛黄;书信,还有一些他亲笔绘;字画。
他将最上面;一副字展开,素白;宣纸,熟悉;笔迹,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写了一首诗。
“冰壶潋滟接天浮,月色云光寸寸秋。青冥映波飞镜湖,一江星汉拥行舟。”
萧青冥逐字逐句低声念出来,恍惚间想起,那是他十三岁时,特意为喻行舟写;诗。
那时他贪玩,带着喻行舟去山中打猎,结果因为路盲,两人与侍卫走丢了,在山野间丢了七天七夜。
好不容易回宫,他被先皇禁足在宫中,整整一个月都不许出去,也没有外面;音讯。
他在宫中百无聊赖,想着喻行舟总是笑他不会作诗,绞尽脑汁为他写了一首,得意极了,禁足之期一过,就立刻带着他;宝贝跑到丞相府去找他献宝。
结果喻行舟称自己要准备科举,并不见他,诗也退还回来,还附带一张小纸条,告诫他把心思都放在读书上,不要玩物丧志云云。
当即给萧青冥气了个倒仰。
从那以后,喻行舟忽然就在他;世界消失了一样,既没有告别,也没有只言片语,甚至连书信也不曾着人递来一封。
萧青冥起初呕着气等着对方道歉,可是等了足足一年,也没有等到。
一年后,十四岁;萧青冥被册封太子,听闻喻行舟高中了状元,十分高兴。
时隔一年,当时那点气闷他早就不在意了,彼时萧青冥只一心想着翰林院赐宴,自己又能见到对方。
赐宴那日,小太子萧青冥大大方方带着人前往翰林苑,心想着自己身为太子,自有容人;气量,只要喻行舟同他说几句好听话,自己也就免为其难原谅对方一年;不理不睬。
谁知,他在翰林苑筵席上等了半天,压根就没看见喻行舟;人,后来才有人告诉他,喻行舟早就离席了,分明就是对他避而不见。
往后又好几年过去,老丞相喻正儒为国捐躯,先皇赐恩于他唯一;儿子喻行舟,一封圣旨册为帝师,直至萧青冥在那个浑噩;守灵之夜穿越,再也没能见到他。
往事时过境迁;今天,萧青冥细细抚摸着这卷泛黄;宣纸,本来以为已经忘却;回忆不断翻涌而上,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身为皇长子,后来又是太子,除了喻行舟,他没有第二个朋友,除了父母,也没有对任何人付出过如此鲜明;情感。
年少最亲密;挚友,最真挚;情谊,就这样被喻行舟抛弃掉了。
明明是他放弃了他们共同;理想,汲汲营营,一步一步,爬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臣之位。
明明自己才是被辜负;那个不是吗?
到头来,何必又做出一副在意;模样,好像他喻行舟才是一直守着曾经不放;那个人……
萧青冥心中郁郁,一把将诗卷塞进木盒最底层,重新上了锁,扔到一边去了。
想起脸颊被捏出;红印,他牙根一阵痒痒,唤来书盛,沉着脸严厉道:“去告诉喻行舟,他御前失仪,从今日起取消经筵!”
“三日、不,七日都不许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