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易丝(3 / 3)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时断时续的呻.吟声,仿佛窗外暴风雨的回音。

卢多维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时跟女儿说几句话,擦去她额头的汗珠;费迪南则笔直地站在另一侧,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僵硬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医生和助产士也来了,带着早已准备好的氯.仿和产钳。

宫缩越来越频繁,苏菲痛到整个人开始意识模糊。

“妈妈……妈妈……”她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唤着,声音却细弱蚊蝇。

“我在。我一直在。”卢多维卡紧紧握着苏菲的手,希望借此传递给她需要的力量。

一天一夜过去,孩子却仍未到来。苏菲秀美的面庞褪尽了血色,樱红的嘴唇竟变得有些发青。她的身体随着剧烈的阵痛而抽搐,长发散落在枕边,手里甚至还攥着一缕痛苦之中拧下的断发。

“妈妈,我做不到。”泪水淌了满脸,但临产前的折磨令她耗尽了体力,她连抬手去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能做到的,苏菲。”卢多维卡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是我的女儿,你生来就是狮子——你的孩子想要活下去,想要见到你。”

每一秒都是煎熬,小小的婴儿也在拼命地挣脱狭窄的甬道。苏菲遵照医生的指令用尽了力气呼吸,费迪南握住她的另一只手,不停亲吻着。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像是永恒,婴儿的头露了出来,响亮地啼哭着向这个世界打了第一声招呼。

雨渐渐小了,落在花园里的玫瑰与百合花瓣上,奏出一首欢快的谐谑曲。

“恭喜您,殿下。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费迪南从助产士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被仔细包裹的新生命。

“我们的女儿。”他弯下腰,将小家伙抱给苏菲看。

小姑娘闭着眼睛,手指握成了一个小拳头。她有一头浓密的金发,鼻子被压扁了,却依旧哭得很嘹亮。

苏菲曾经嘲笑过新手妈妈的愚蠢,认为她们一定是丧失了判断力,才会觉得皱巴巴且哭闹不止的婴儿可爱。如今,她也成了“愚蠢的新任母亲”中的一员。

“她是个天使。”苏菲说。

“我从未见过比这更漂亮的孩子。”费迪南的眼睛和唇角同时弯起,苏菲看到他眸中的波光,仿佛夏日雨后温润的琥珀,“我的小公主,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被无可估量地爱着。”

苏菲蹭了蹭女儿娇嫩的脸颊:“欢迎来到这个世界,露易丝。”

“……露易丝?”卢多维卡喃喃地重复着,“以我的名字命名?”

“没有你,我无法生下她。”苏菲微笑着,脸上是幸福的泪水,“谢谢你,妈妈——为了所有的一切。”她转向费迪南,“你同意吗?”

“当然。我们还会幸运地拥有其他孩子,其中之一会以我母亲的名字命名。或者,”费迪南注视着怀中的小婴儿,“我们可以叫她露易丝·维多利亚。”

筋疲力尽的苏菲很快睡着了。

在确定新任母亲的状况良好后,露易丝被保姆和乳母带去喂奶,娜塔莉接替了安东妮的工作,卢多维卡也回到房间休息。而同样精神紧绷了一天一夜的公爵大人,则表示要和妻子再待一会儿。

次日一早,娜塔莉接待了前来例行检查的沃克医生。

“公爵夫人怎么样?”医生一边上楼梯一边问道。

“她睡得很沉。”

“还在睡?”沃克医生皱了皱眉,“中间没有醒来过?”

“没有……”

娜塔莉话音未落,沃克医生已然变了脸色。他匆匆推开房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公爵夫人床前。

他的病人闭着眼睛,面色惨白,呼吸微弱。而她的双手,摸上去很冷。

“殿下!醒醒,殿下!”

“……让她睡吧。”

蜷缩在沙发上的费迪南被惊醒,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困倦。

“这不是睡眠。”

隆隆的雷声预示着又一场骤雨将要来临,闪电撕裂了半明半昧的天空,照亮医生脸上从未有过的严峻神色——

“这是她的身体在停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