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墨成浆,要将其与豆乳均匀混合,再加以凝结,非但考验火候,更考较师傅的手艺——纪雨宁捻了十几年的针线,手上功夫自然是极稳的。 石景煜吃了一碗还要再盛,忽发现姑母不满地瞪着他,只得讪讪放下碗筷,道:“我饱了。” 纪雨宁诧道:“您与石家二公子也相熟么?” 这话是对着石太后问的。 石太后笑了笑,心说她可是看着那几个猴儿崽子长大的,当然对着纪雨宁不能这样讲,遂淡淡道:“曾在公主府有过数面之缘,也知他一贯淘气。” 石景煜被姑母连番排揎,耷拉着脸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纪雨宁笑道:“我看二公子还是挺可靠的,人也吃苦耐劳,大抵儿时贪玩了点罢。” 石景煜立刻骄傲地挺起胸脯,表示很有道理。 石太后倒是明白几个子侄辈为何会对纪雨宁赞不绝口了,不能说她会做人,因她说这些话完全发自诚心——她总能发现一些别人自己都发现不了的优良品德,谁不愿意跟这样的人相处呢? 当然眼下重点却不是这个,石太后轻咳了咳,“景煜,你该回家了吧?” 石景煜虽仍有些恋恋不舍,可到底慑于姑母的权威,只得起身告辞,临行还顺走了一包杏仁,说是自家炒制的,香脆无比。 这厢石太后却故作讶异看着纪雨宁,“听说陛下要接夫人回宫?” 纪雨宁脸上难得露出点羞态,“您从哪儿知道的。” 当着皇帝还没觉得如何,被外人提起就是另一回事了。 石太后很自然地把锅推到郭胜头上,“方才偶遇见这位公公,他便提了一嘴。” 郭胜被迫承包长舌妇的污名,只好讪讪道:“陛下也没交代保守秘密,奴才一时糊涂……” 石太后道:“这是喜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夫人为何不答应陛下?” 纪雨宁沉默。 石太后性燥,迫不及待地道:“想是你不清楚陛下为人,我却可以担保。别看他素日冷面冷情,遇到真正上心的,可比谁都热乎;先帝去后,长公主若非得他扶持,安能在京中屹立不倒:就连先头大皇子殒命沙场,也是他亲自追封,还把一双儿女带到宫中教养,换了旁人,哪有这般胸襟?” 纪雨宁不能不有所动容,却还是坦诚道:“但,他毕竟是皇帝。” 哪怕是皇家的妾,也未必会比寻常人家的妻过得容易。纪雨宁并没指望一步登天,但,要她费尽心思去跟一群女人争宠,出尽百宝,最后连尊严跟良心都不要了,她势必做不到。 石太后笑道:“这你就错怪皇帝了,他若是好女色,至今宫里又岂会只一个德妃,难道那些人家不想将女儿送进宫吗?” 以往石太后倒也劝过,无奈皇帝秉性固执,轻易说服不得,石太后自己也尝够了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苦头,想着横竖皇帝也还年轻,且等等再说吧。哪知皇帝行事偏出人意表,不满意人家安排,就自己在外找了个绝色,莫说纪雨宁这么快就有孕,便是没有,石太后也得请她回来,安抚一下臣民之心——这下总没人说皇帝是个废人了吧? 眼看纪雨宁仍有点疑疑惑惑,石太后越性使出杀手锏,“若说担心失宠,那更可不必。宫里的女人就像鲜花,顶多一时风头,若要长长久久,那还得着眼以后,你如今怀着身孕,已是占尽先机,就算生下公主,以后也会有皇子,等他熬出头来,可不就是你风光得意的时候么?” 郭胜听得咋舌不已,太后娘娘这是公然传授经验之谈呢,哪有人这么教导儿媳? 以后皇帝若是英年驾鹤,肯定也是被亲妈给咒的。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