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根虽苦得发麻,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何苦。
容衍刚放下碗,就见沈芜那双漂亮的杏眼水汪汪的,挺翘的鼻尖正轻轻皱了起来,看得容衍莫名有些想发笑。
“闻着就好苦啊。”
在接过容衍递来的空碗之时,沈芜在他手掌心里轻轻放了一小块果脯,唇边漾开了笑,眼波分外清澈“给你吃。”
容衍微怔了下,他的注意力竟然不是先看被人塞在手掌心里的那块果脯,而是先发现沈芜笑起来唇边有一对很浅的梨涡。
容衍摇头,说“不必。”
沈芜见容衍真的不要,眨了下眼睛,“那我吃了”
容衍点头。
见状,沈芜就把这块起初要割爱给容衍的果脯给自己吃了,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快乐地弯起杏眼。
容衍微倚在床边,视线无意识落在沈芜脸上。
若不是舌尖还在发苦,容衍觉得喝了那碗中药的人似乎不是他,而是眼前这小姑娘。
她似乎很好满足,天真单纯。
“家中就你一人”
默了默,容衍难得多问了一句,“可会被人欺负”
闻言,沈芜微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家中就我一人。养父半年前走了,没人欺负我,平日里有一个邻居哥哥对我多加照顾。”
月山村虽离京城近,但因为多山地,无法耕种,村庄很小,没多少人。
养父是镇上的书生,识得不少字。
他的一对妻儿在上香路上丧命于土匪,因不愿再娶,隐居在这小山村里,教人识字。
原主在四岁的时候被他在山崖下捡到养大,因有眼缘,将原主视如己出,当亲女儿养。
沈芜口中的邻居哥哥在原主印象中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异域青年,绿眸黑发,寡言,虽然住她隔壁,但在原主有记忆的时候,他就经常呆在山上打猎采药,神出鬼没。
不止原主,村里人都怕他,认为他的眸色不详。两人之间几乎无交流,养父同他关系不错,他每每打猎回来,都会送点什么给他们。
容衍没有安慰人的经验,闻言只点了点头。
沈芜怕容衍床上养病无聊,翻箱倒柜给他找出了一本旧书之后就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屋内。
安静的室内,只剩容衍一个人发出的细微翻页声。
没多久,翻页声停了。
沈芜正在看院子里的鸡。
原主不敢杀鸡,这半年都只敢伸手拿鸡蛋。
眼下小院里这些圈养的鸡已经长大了,她其实也馋了很久的鸡肉,当然,她也想炖鸡汤给容衍补一补,但沈芜看了许久,半天没动。
容衍一走出院子,就见沈芜神情苦恼地低头看着院里圈养起来的那几只鸡。
“怎么了”
容衍的声线清沉。
循声扭头,沈芜这才发现容衍走出了房间。
容衍穿了搭在架子上的那件月白色外袍,阳光下,他外袍上的银色丝线泛动光泽,他的身形颀长,眸色清淡,也不知站在她身后有多久了。
沈芜想问他怎么下床了,就听容衍说他呆得闷。
“我想炖鸡汤给你喝。”
沈芜仰起眸,神情可怜又无助,“可是我不敢捉,它会啄我。我也不敢杀”
容衍哑然。
昨夜还觉得她胆子大,今日没成想她胆子是如此小。
杀鸡这事
容衍潜意识觉得他若亲自杀鸡,有份。
这也不应该由他来做。
待看见小姑娘软软的眼神,就差没问他敢不敢杀鸡了,何况,她是想炖鸡汤给他喝。
容衍不好意思白赖一个救了他的小姑娘,左右不过是举手之劳,容衍闻言接过话,“我来。”
“要哪只”他垂眸。
沈芜有点想象不出来眼前这光风霁月的公子纡尊降贵捉鸡杀鸡的场景。
但见他眉眼如画,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于是沈芜没再犹豫。
沈芜朝容衍指了一只神情最为嚣张、最为趾高气扬的公鸡,眨眼道“就这只,它之前啄过我,我记得它。”
容衍“嗯”了一声。
果真还是小姑娘,还跟公鸡记起仇。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容衍还是上前将沈芜所指的这只公鸡给单手拎了起来。
容衍的动作依旧赏心悦目。
沈芜弯眸给他指了小厨房,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差点就要撞上男人挺拔的背部。
就在容衍担心小姑娘看不得这些,想问她要不要回避,余光就见对方早已乖乖地背过身,念念有词道,“我不看我不看好了吗好了吗”
容衍笑了下。
刀起刀落,他矜贵清雅的眉眼未有波澜。
“好了吗”
沈芜又问。
容衍“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