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团围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
明州城的冬天是极冷的,街道楼宇银装素裹,素雪飞扬,行人寥寥。
城外土路旁,衣衫褴褛的流民们聚在一起,表情麻木地看着城门口。若是运气好碰上府衙或城中大户前来施粥,还能多活几日,若是运气不好,一夜过去冻毙路旁也不稀奇。
宁言避开人群捡了个空地坐下,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开耀七年……那特么不就是十年前?!玩我是吧!”
命运仿佛和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昏迷前房内的种种异象让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雄起一次,可再次睁开眼却莫名其妙来到开耀七年。
这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脚踩在雪中嘎吱嘎吱的触感,风吹在脸上刀刮般的刺痛,真实到宁言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又穿越了。
“系统?系统爸爸呢?救一下啊!”
回应他的只有萧萧风声。
气海内空空荡荡,脑子里也没有奇怪的声音,宁言认真梳理着自己境遇,眼下的他似乎和其他流民没什么两样。
要说特异之处,或许是能对往后十年内发生的大事了若指掌,但这短时间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他现在一贫如洗,连入城需要的税钱都拿不出,说不定都撑不过这个冬天。
思来想去,宁言发现这简直是天崩开局。
正在这时,城门口的异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别挤别挤!”
厚重的城门缓缓推开,几名卫兵手持长枪喝止了涌上前的流民,强行开出一条通道。
一行人紧随其后,在卫兵的护持下跑到城墙边升起营火支起锅炉,一袋又一袋的粟米被倒入大铁锅慢慢熬煮,五谷香气登时弥漫,让众人口水直流。
看这架势,是好心人来施粥了。
流民们对那锅粟米粥很是眼馋,但一时竟没人敢过去。
那帮人为首的是位身材魁梧、猿臂蜂腰的中年男子,身披翠羽斗篷,头上罩着雪帽盖住了大半张脸,明明一身江湖气极重,可偏偏作富商打扮,显得不伦不类。
要说他是刚抢完土豪的绿林悍匪,那也毫无违和感。
宁言却是不管那么多,他肚中早就空空如也,越过人群走上前,先是向富商施施然一行礼,然后径自从桌上拿起一个陶碗就要干饭。
随行仆从们正打算喝止他的无礼行为,那富商却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反而饶有兴趣道:“看你这身装扮,念过书?”
“学生曾在鹤山书院待过些时日。”宁言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他这话半真半假也不算全然扯谎。
鹤山书院的名头在明州还是好使的,周围人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那富商沉吟片刻,叫仆从拿来纸笔,并随机出了几道题以作考校。
宁言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当即放下陶碗,挽起袖子笔走龙蛇,不光答得毫无纰漏,一手好字更是让富商眼中异彩连连,没过多久两人便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阁下如此大才,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宁言假意叹气道:“家乡闹灾,方才逃难至此。”
“唉,这年头生活不易啊。”那富商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国字脸,诚恳道:“正好我府上缺个教书先生,不知阁下可愿屈就?”
宁言看清他样貌,大吃一惊。
柴明远?!
……
与十年后生意商通四海的鼎盛之象不同,如今的柴家只能说在明州当地颇有名气。
当然此时的柴明远也和后来大腹便便的老好人样子不同,按时间推断,他应该是刚接手柴家事务没两年,正值武道巅峰。
宁言靠坐在窗边,望着柴府庭院的亭台水榭,一时有些出神。
一切都那么熟悉,但又那么陌生。
“先生,这句何解?”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宁言转过头,就看见青春版的柴经义正举着书卷努力凑到他跟前。
“这个啊……那什么,你先把《苍颉篇》背了吧,这个还有点早。”
宁言随口敷衍了几句,反正过几年他也会全忘了,不如一开始就当个快乐的废物。
“先生此言差矣!”柴经义小脸肃然,纠正道:“圣人有云,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我过完年都快六岁了,怎能还在蒙学蹉跎?”
这番话把宁言听得一愣一愣的,情不自禁地鼓掌道:“说得好,我突然对你的成长轨迹产生了浓厚兴趣。”
然后反手就给他布置了厚厚一叠课后作业。
柴经义还不知道什么叫世间险恶,嘴唇轻轻颤抖:“先生,这是不是太多了……”
“圣人还说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要抓紧时间,我看好你。”宁言翻身越过窗台,临走前嘱咐道:“不要偷懒哦,我会检查的。”
“啊啊啊啊啊!”
宁言脚步轻快飘然离去,背后依稀传来五岁男童的崩溃呼喊。
柴府他已经来过无数趟了,哪怕相距十年,府内基本构造还是大差不差的。
既然他是因为柴茹茹的关系才来到此处,没理由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