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反而洁净整齐,虽然仍飘着淡淡血腥气,并不好闻,她心里还是放心许多。 然而等她来到关押周老夫人的牢门口,她的心就是狠狠一坠。 “大母!”她带了哭腔,不敢置信看着牢内祖母。 周老夫人躺在床上盖着厚絮裘被,一张沟壑纵横的脸白里透着灰,只有进的气,未有出的气,比之在兰陵时身子已是强弩之末,再动不得了! 她急喊道:“你们没看见她身子不好吗?还不快去找医工来!” 兵士替她开了门,说:“您先进去。” 周安禾急忙冲进去,周老夫人见她来了也不惊讶,只是有些艰难地抬了抬手,一双青白的眼皮子撑起,“阿禾来了?” 她话说得艰难,周安禾泪雨涟涟,上前跪在床边,握着她有些凉意的手,哭得喘气不及,她说:“大母,您再撑一会儿,我让医工来给您看看,您.....” 周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喘了口气半响才道:“阿禾不必伤心,御官已经替大母看过,大母命数如此,再请神医也无多用。” 周安禾更是难受,她才经历抄家灭族,如今大母又要离她而去,绝望至极。 周老夫人打量着她,眼神扫过她腰间的牌子的时候顿了顿,说:“大母已经到了命尽之时,只是有些话若是未交代与你,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周安禾将披风解下,盖到周老夫人身上,又将手炉小心翼翼塞到她怀里,哭成泪人。 周老夫人轻拍了拍她的手,道:“阿禾,我知你因为家中的事与李家郎君生了嫌隙,周家之祸实则与他无关,大母进狱,是他前前后后替我请御官,他若是你良人,你莫闹脾气....” 周安禾泪眼朦胧,“他如何与之无关?若是无关,他何必遮遮掩掩用了假身份骗我,他哄骗我在先,伤我周氏族人在后,我怎么能当这些都从未发生,继续与他苟且偷生?大母,您为何替他说话?” “大母并非为他说话,阿禾,我问你,你可知我们家所犯何事?” “我知,可我不信。”周安禾咬牙道:“伯父自皇帝幼时便是帝师,与太后共同辅佐幼帝十数年,若他要谋反,若周家要反,何必等到今日?去岁伯父就曾经与家中来信,要放权让皇帝亲政,是皇帝留他,伯父既并不贪恋权势,如何会为权势谋反?这分明是有人污蔑!” 信中伯父道,他打算就此回乡一年侍奉祖母,盼她安康。 名为告假,实为放权。 可皇帝并未同意,言辞恳切非要他留在京都,甚至下诏要祖母来京养老,也不肯放人归家。 当时京中争相传颂小皇帝与丞相君臣二人师生情谊,赞大晋有此圣帝忠臣,未来必能澄清玉宇、民康物阜。 那番往事似已经无人记得,而今只说周归鹤是个乱臣贼子,把持朝政专断□□。 周老夫人看着这个疼爱了一辈子的孙女,她眼眶也红了,“你说是污蔑旁人便信吗?你伯父勾结前朝意图谋反的罪证就在皇城司里,你可拿的出证据证明那是污蔑?” “更何况山门桥塌陷,你父亲督造不力,这更是我周家应得的。”周老夫人说完这句话,似乎已经耗尽力气,她面色又是白了几分。 “那日前来围府的张霖从前是你伯父部下,二人有些旧事,他记恨你伯父,前来围府的时候便趁机报复。” “若不是李家郎君,恐怕族中无一人可活。” 周安禾愣愣坐倒在地上,“父亲督造不力,和谋反有何关系?” 那日她出了门,只是没有去放河灯,她就坐在河边的酒楼之上,清清楚楚看见底下惨状,火光漫天,哭声喊声不绝。 “你父亲拿它敛财,这些钱财都给了前朝余孽。”周老夫人薄白的嘴唇翕动两下,最后才道:“阿禾,就是探究再多,也改不了结局,我过身后,你不要再追究于此。从前种种,你就当忘了。” 周老夫人这辈子从未严厉与她说过话,这次她却不容不拒绝地盯着她:“阿禾,你说你会忘了,从此不去探究。” 周安禾的眼泪一滴滴掉落,“大母,抄家灭族,你要我如何忘?” “我如何能?如何敢?” 她不敢相信阿爹会为了钱财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阿娘是胶东有名的富商长女,家中财产无数,带过来的金银不知多少。 如今入仕俸禄不算多,勉强温饱而已,朝中不少官员都有暗地里来钱的路子。 可家中因着有她外祖帮衬,从未想过这些,更不缺银两。 小时候,阿爹曾带她爬过梵山,山路崎岖,枝叶繁茂,缠缠盘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