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东月西,山陬海澨。(1 / 2)

而这一次,源琢月并没有给予回应。

钟离仔细查看片刻,发现她是又陷入了昏迷之中,抱着怀中再一次陷入沉寂的形销骨立的身躯,钟离忽然就感觉这周围有些太过安静了。

几日之前还活蹦乱跳,充满活力的人。现在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生机就这么突兀的画上了句号。

钟离不是没有经历过亲友弟子,还有身边熟悉的人的离去,甚至于几千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离别。

而现在他即将送葬的,是他久别重逢无法轻易割舍的另一半灵魂。

对于钟离而言,是并不美妙的新奇体验。

本来是在昏睡之中的源琢月,突然挣扎起来,用手去撕扯那些在皮肤之下,已经攀爬在她脖颈面颊上的黑色宛若挛缩疤痕的荆棘,她面容狰狞扭曲,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很快钟离便知道源琢月的痛苦从何而来。

那些攀爬在脖颈间的荆棘刺破了皮肤,从血肉之中探了出来,一个个花苞在探出的荆棘上成型,很快这些刚成型的花苞便绽放开来,在源琢月的胸口与脖颈之间开出一朵朵,宛若透明琉璃一样的花朵。

似鲜血一般黏稠的液体,不断的从源琢月闭合的眼眶中滴落。她张口刚泄出细微的呻吟,就被接踵而来的剧烈咳嗽给打断了,伴随着正猛烈咳嗽的是从口中溢出的金色血液,以及一片片如同流透明琉璃一样的花瓣。

钟离抬手一点点拭去她脸上的血污,却并没有什么更好的方式能够缓解源琢月的痛苦,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她的背脊,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终于不负所望,源琢月渐渐平复了下来,呼吸也重新变得平稳下来。

又重新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双腥红的眼眸,她眼神空洞茫然,脸上又带着一股抑制不住的急切:“我要快点过去……我要快点过去……”

这样呢喃着,开始在钟离怀中挣扎起来,想要下地向旅途的终点走去。

但她已经被荆棘蛀空的身躯,已经无法支持她的任何行动。

钟离压制住不断挣扎的源琢月:“你要去哪?琢月,告诉我你要去哪?”

源琢月涣散的视线落在了钟离脸上,眼泪直接涌了出来,并非是那像血液一般粘稠的液体,而是真真正正透明的泪水。

源琢月哽咽道:“【母亲】要醒来了,要来不及了……我要快点过去,是我的错……我应该快点过去的……是【母亲】在呼唤我……不对、不对……”

说到最后她整个人都开始混乱起来。

钟离立即安抚道:“那并非是你的责任。”

源琢月怔愣的看了钟离一会,然后开始惶恐的摇头,最后竟然抬手要去挖自己的眼睛:“不能让【母亲】看到你……不能被她看到……不能……”

钟离反应迅速的止住了源琢月伤害自己的举动,而后抬手盖住了她的双眼,并轻声安抚:“看不到了,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了。”

视线被阻隔之后,源琢月激动的情绪平缓了下来,双手压着盖在自己双眼上的手,似乎是要将阻隔自己视线的手牢牢固定在眼前。

源琢月低声喃喃:“看不到了……我要过去,我要过去,【母亲】快醒了。”

钟离询问道:“你要去哪?告诉我,我带你过去。”

源琢月安静了片刻,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一只手遥遥的指向一个方向,之后又重新隔着钟离的手捂在了自己眼睛上。

钟离心中虽不太情愿,仍是抱着怀中瘦削的人,像她所指的方向行去。

路途并不算遥远,就算钟离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不一会也到达了源琢月所要想去的地方。

那是一处山脚下的水潭。

这里驻扎的一些军绿色的帐篷,和一些千奇百怪的设施,里面所运行的一些设备尚未停止。

但此时这里空无一人。

源琢月挡住了双眼看不到这里的情况,只是抬起手,遥遥指向被帐篷围绕起来的水潭。

钟离本想带着源琢月上前,却发现自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阻隔住了,他有些不甘的停下了脚步。

无言凝视着,那一汪清澈恍若一块通透碧玉,镶嵌在山间深不见底的水潭。

而在此刻,源琢月仿佛已经恢复了正常从之前混乱略显癫狂的状态中脱出,平静的对着钟离道:“放我下去吧,我自己走过去。”

钟离并没有听从源琢月的话语,将她直接放下。他眼睫微垂沉默良久,一些挽留的话语在喉间滚动,最终还是将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有些话语说出口了,那就不单单是一句话而已。

而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钟离不想此刻,在这种情况下,再为源琢月加上一份负担。

而源琢月也并未催促,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的窝在钟离怀中。

一时之间,两人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源琢月先一步有所动作,她闭阖着双目,抬手环住钟离的脖颈,在他耳畔倾述着离别的祝愿:“愿你,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钟离微愣,而后应道:“我亦如此,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