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笑道:“你方才不是与我说一个一件偷盗的大事吗?你无凭无据就说柯偷盗,还对他颇有怨言,我作为妻子,觉着你说的不对,又害怕被柯知道了报复我们家,就只好先将你告奸了,等到治罪的时候,我跟孩子们,就不用跟着你受苦了哈哈。”秦律规定,妻告夫若查明属实,妻子以及妻子的媵妾奴隶等无罪。
楠听了妻子“无情”的话,却是眼睛一亮,笑道:“不错,你去告我诽谤柯。汤君查明告奸是否属实的时候,就会去查柯是不是真的有偷盗大木,若是柯被抓个现行,我的诽谤罪就不成立,但若柯……"
妻子无所谓道:“若柯本人是无辜的,但他的奴隶并不无辜,这个你已经见过了,很好指认,柯仍旧难逃责罚。至于我吗,告奸不成立,置一甲,以咱们现在的盈余,凑一凑,一甲还是能拿出来的,大不了,咱们将剩下的田地抵给柯家,咱们一家去做公子鱼的人臣妾去。”
楠被妻子的光棍言语给逗笑了,不过,他也道:"公子鱼仁慈,给他做奴隶,总好过给柯做奴隶。”
妻子问他:“那我明天就去找汤君?”
楠叹道:“我服劳役走不开,只能你去了。你还能走路吗?会不会太辛苦了?”
妻子缓缓滑倒,闭眼发困道:"你就别管我了,我正好明日出门一趟,去找嫌(lian)婆看看,我到底要什么时候才生。”
楠看着妻子已经熟睡的脸庞,笑笑,心里放松许多,也沉沉睡去。
楠的妻子第二日等楠上工去之后,嘱咐大儿子在家看好二儿子,就去了里典家里,跟里典说她要去见嫌婆,请里典给他出一个传。
姨婆住在靠近都邑的都乡,她要出乡里,自是要到里典这里开川,否则,就是逃亡,要触犯秦律的。
r />里典看着楠的妻子硕大的肚皮,担忧道:“你这样能走路吗?要不要我派人去请嫌婆过来给你看看?”
新生儿的出生率也是考评他这个里典陈不称职的项目,对楠的妻子怀的这一胎,里典早就盯着了,就怕他们两口子想不开,把孩子一生下来就溺死。从去年到今年现在,整整两年的时间,他们里没有一个新生儿活下来,他这个里典的脸上已经很不好看了,如今新县令新上任,一定会查今年人口出生情况,有楠家里的这一个顶着,他负责的这个里,就不会是垫底的了。
所以,里典非常担心楠的妻子会出什么意外。
楠的妻子笑道:“多谢蹄翁,不过妇人除了去见嫌婆,还想回妇人的娘家看看,您知道的,等这次归家,妇人很可能就要生产了,说不定等明年开春,都不能去看看妇人的老母?"她的父亲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家中只剩一个老母,她时不时的要回娘家看看老母,这个里典是清楚的。
里典只能道:“那你早去早回,照顾好自己。”
楠的妻子带着里典开的传顺利的出了里,在要出东乡的时候,她没有出东乡,而是转了个弯,去了汤的家里讨杯水喝。
汤的妻子接待了她,然后让奴仆去请汤回家一趟。
难得妻子就这样见到了汤,状告自己的丈夫诽谤。
但汤却是听出了这个自己为之作保的妇人此次告奸的真正意图。
汤先让楠的妻子归家,他要先查清楚她的话是否属实,才能断定她告奸的案子能不能成立。
汤送走这个聪明的妇人之后,他带着自己家里的一个壮年奴仆骑上马,朝泪水的下游而去,他要亲自去查验一番,下游到底是不是有一个藏匿的打捞点。
之所以不去自己乡音夫的言署调集人手,是因为汤从楠的妻子自述里发现,目前涉案的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东乡的柯,一个是楠所住的里的里典,最后一个,是此次官署里派出来监察劳役的小吏。
后两个都是为公家做事的,而那个柯,他也有所了解,是栎阳大贾简须翁的女婿,而这个简须翁,则是赢姓宗室赵栏的门客。
此事非同小可,其中关系又错综复杂,若柯真的在行偷盗之事,那么他是在为谁做事,似乎一目了然。
栎阳言吏何其多,既是只是一个小吏,他的身后,都有可能站着一个他惹不起
的人物,因为,汤不想用公门中人,就是怕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了。
汤从傅籍之年开始在县里学习律令,那个时候,姚郡守还只是一个新上任的县令,他欣赏汤的机灵,就将他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他。姚县令俨然成了汤的授业恩师,若不是白露和汤的年纪实在差距太大,姚县令都想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他。
不过,汤能够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坐上东乡音夫的位置,姚县令一定是给他开了后门的,但谁让汤能力实在优秀呢?他坐的又是栎阳县最穷的一个乡的位子,又没人去跟他争,坐就坐了吧。
汤是去年被提拔上来的,今年姚县令升为姚郡守,栎阳来了新县令,汤想在新县令手下做出一番事业来,并不想跟某些人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