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个虽然经年的不见面,但因为内外消息沟通频繁,两兄弟间倒是没有梳理感。
见过孩子们之后,众人退散,留两兄弟说话。
秦峦围着秦鱼转了一圈,从头发丝打量到脚底跟,眉头就没松开过,也不知道他在着恼什么。
秦鱼任他打量,自顾自的继续画他的水文图。
良久,秦峦泄气,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道:“这修渠的事,自有人去做,你忙活些什么?自讨苦吃。”
秦鱼笑道:“这其中的乐趣,你不懂。”
秦峦倚着案几支棱着大长腿,晃晃悠悠老神在在道:“我是不懂,毕竟我是日也想夜也想,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做王,而是窝在府中跟一群工匠厮混。”
秦鱼看了他一眼,继续画图,问道:“你都知道了?”
秦峦:“知道了,图还特地去找我喝了个酩酊大醉,将你骂了个把时辰,又哭又骂的折腾了半宿呢。”
秦鱼挑眉:“图去找你了?就是为了骂我?”
秦峦:“不然呢?别人都是想王位想疯了,倒是头一回见着将到手的王位往外头推的,他不去找我,难道要来找你?”
秦鱼默然。
图是悼太子中很受宠的一个儿子,要不然他当年也不能跟在秦王稷的身边一起去栎阳王宫居住,然后遇到了他。
他们幼年相识相交,图是个多么骄傲多么桀骜的人,秦鱼一清二楚。
如果悼太子不死,今日坐在王位上的就是他,图作为秦国的公子,王位的继承权,自然也有他一份。
然而事实是没有如果,坐在王位上的是他的仲父,而图,也只能作为一个血缘比较亲近的宗室子存在。
他此生,除了造反,与王位再无缘分。
而秦鱼,虽然是很远的宗室子,但秦王稷愿意将王位传给他,他却是自己亲手推开,这让图如何不郁猝?
别说什么为王的心性资质什么的,在图看来,只要秦鱼露出一个想法,都不需要秦鱼做什么,他图第一个会杀进咸阳宫,杀掉所有反对者,拥护秦鱼即王位。
但秦鱼自己不仅没有表露出这个意思,还开导他,说自己无心王位,要他不要跟着其他宗室子瞎掺和。
图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自己跑去秦峦那里喝闷酒去了。
秦峦看他不言语,就继续道:“我去见咱们的这位新王,看着不大壮实啊,他真的能撑起如今的秦国吗?”
秦鱼:“你想说什么?”
秦峦笑笑:“我没想说什么,我就是觉着吧,我家弟弟真是圣人做久了,心如止水喽。”
对秦峦的吊儿郎当,秦鱼无奈道:“你好歹也是统领一军的将军了,能不能有点将军的威严?你这样,跟个二流子似的,小心教坏了孩子。”
秦峦嗤笑:“阿弟啊,孩子可不是教出来的,人的心性如何,一出生就已经定性了。好孩子怎么学都学不坏的
,相反,坏孩子怎么教,都磨不掉天生的反骨。要想规整他们的言行,有法就行了,哪里用得着我教?”
“就比如说你吧,从小也没人教你,你还不是什么都会,什么道理都懂?不管周围人怎么撺掇你,你都巍然不动,甘做辅政周公,这就是天性了。”
秦鱼:“你这论调,倒是纯粹的法家言论了。”
秦峦得意:“那可是。说来也怪,明明咱们都是听同样法家老师的课,学一样的法家律典书,怎么你偏偏就能从法中学出儒家的那套教化之道?这个问题我疑惑和好久,还偷偷的问过你的行踪,想知道你私下里是不是偷偷跟儒家学儒了?”
秦鱼:“结果呢?”
秦峦:“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你每天忙的跟个小陀螺似的,连睡觉都是掐着时辰,哪有时间去学儒?哼,后来我就明白了,那是你天性如此,别人是学都学不来的。”
秦鱼想想以前一边学习一边工作的日子,不由感叹道:“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一眨眼,先王已经不在了,先王崩逝的时候,范相也没来,听说他病重,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范雎,秦峦没好气道:“你倒是念旧,心心念念的想着人家,人家可是心心念念的要你的命呢。”
对于范雎算计秦鱼的事,秦峦那是如鲠在喉,多少年都忘不掉。
秦鱼道:“范相不过是身在位谋其事罢了,他对先王说的那些事,都是他作为丞相的分内之事,没什么好在意的。”
秦峦:“哼!”
秦鱼笑道:“好了,不说那些扫兴的事。新王即位,你也有封赏,你就没打听打听,大王都封了你什么?”
秦峦道:“左右不过是进一进爵位,还能有什么封赏?他只要继续支持我拓宽西域,不缩减军饷军备,我就谢天谢地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秦峦担忧秦王柱因为没见到西域实质的好处就不再重视开发西域,所以新王的即位礼他才这样重视,带着重礼提前来到咸阳示好来了。
秦鱼道:“这个你放心,秦国还需要西域马场的马,大王不会随意削减开发西域的钱粮的。”
秦峦:“......我知道,有你在,我是没什么好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