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带嫌弃的将双手浸入稍稍有些烫的热水里,看着泥灰在清水里扩散,就好似他心中的尘埃也一并被洗涤了一样,他长长的喟叹了一声,认真的将双手洗干净。
擦干净双手,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茶汤,温热的茶汤一路从他干涩的食道向下,滋润了他冷寒的肠胃,让他整个人都微醺了。
此时的秦鱼,已经不去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目中无人,太不把深的厌烦。
这狗屁的王位争夺!
秦鱼坐直了身体,俯视着殿中央的所有人,开口问道:“你们方才说到哪里了?”
大殿中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何答。
宗正胜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回大..咳咳......”好悬一句“回大王”就要出来了,他忙改口道:“回君上,方才我等在议的,是该推举谁来做...秦国的王。”
秦鱼:“哦,我也来说一句,我觉着公子政可以做秦国的王,你们说呢?”
宗正胜楞了一下,然后呼天抢地的回道:“大..啊啊君上英明!”
我这什么时候多了嘴瓢的毛病了,这毛病要不得,要不得!
殿下一片嗡嗡的哗然之声,秦峦皱眉,出列想要说什么,却对上了秦鱼的眼睛。
秦峦愣住了,那双眼睛中,有祈求。
他的兄弟,在祈求他,不要反对他。
秦峦张了张口,脸上出现了片刻的茫然。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的交叉点,他知道,他退回去了这一步,以后的路就是天差地别了。
但是,他前进一步,以后的路,就会是一片坦途,如他所想,如他所愿吗?
未必。
秦峦最终,还是收回了他踏出去的那一步。
他人之路,如何行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不想要,强加上去,只会让人厌恶。
众人还在嗡嗡嗡,他们是想反对的,但是看看王座之上的人,又不敢说什么。
这也太不公平了,您明明是在问我们的意见,偏又自己一锤定音的决定了,这还让我们怎么开口?
秦鱼却是不管他们,他对公子政招招手,道:“孩子,过来。”
公子政眨眨眼,有些踟蹰。
宗正胜在他后背推了一把。
公子政转头仰脸去看他。
宗正胜深深弯下腰,恭敬又慈爱的对公子政笑道:“公子,快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公子政上前走了两步,回头去望所有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回望他,大殿里瞬间落针可闻。
这些人的眼睛里有什么呢?
公子政一一辨了过去,有的他能看明白,有的他就看不明白。
公子政抬脚向秦王子楚走过去。
秦王子楚此时被夏太后揽在怀里,看着奄奄一息的样子。
眼睛里却是燃烧着一把火,看着公子政向他走来。
公子政站在他五步远的地方,开口问道:“君父,大宗正说,您已经立我为太子,是真的吗?”
秦王子楚呵呵笑了两声,这笑声,包含着无数复杂难言的情绪。
秦王子楚道:“是真的,吾儿。”
公子政点点头,不再有任何的迟疑,他转身小跑两步,轻快的踏上王座之下的台阶,奔上高台,绕过案几,站到了秦鱼面前。
他的神情是雀跃的,眼睛里满是见到亲近之人的欣喜,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站在了这里,意味着什么。
秦鱼看着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写着信任的孩子,告诉自己,他的选择是
正确的。
他的身体在王座里动了动,像十多年前的先昭王一样让出一小块地方,拉着孩子的手,笑着邀请道:“过来坐。”
公子政依言坐了过去。
秦鱼一手搭在公子政的肩膀上,他绣着日月花草虫鱼的宽大袍袖遮盖了小孩大半个身子,好似在为他披袍加冕一般。
秦鱼对众人下令道:“既已确认了新王人选,诸位就各司其职,准备新年祭祀礼和王位传承即位礼吧。秦王子楚病体沉重,移居章华宫养病,扁鹊,你务必要医治好大王。”
扁鹊忙拜倒在地:“谨尊令。”
秦鱼颔首,继续道:“判臣赵缯发动宫廷叛乱意图谋朝篡位,罪不容诛,念在新年祭礼在即,不宜见血,赵缯及其叛党暂时押在......西南废宫中看管,等待发落。”
众大臣:“诺。”
秦鱼:“吕不韦何在?”
宗正胜出列回道:“禀君上,吕不韦目前在逃,老臣怀疑,有内贼在帮他。”
秦鱼反射性的去看赵姬,原本听了宗正胜的话就神不在焉的赵姬冷不防对上秦鱼的目光,惊吓的一个哆嗦,神色更加慌乱了。
秦鱼:......
秦鱼下令道:“全城通缉吕不韦,务必将他抓到,死活不论。”
宗正胜:“诺。”
秦鱼:“诸君可还有事要奏?”
众人:“臣等无事可奏。”
秦鱼低头去看公子政,公子政倚靠在他的臂弯里,眼睛锃亮精神头十足的看着殿下众人,秦鱼用手指头都能猜的到,这孩子此时心中,肯定是如山路十八弯一般七绕八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