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陶红梅摘下木枪盒枪带,“花姐,你在这看着,我带桃红去后面放个哨。”
八人翻过陡峭山岭,越过两道坡沟,筋疲力尽。
月光下,前方林子里的重机枪响越来越近。
“是游击队那挺野鸡脖子,他们就在前面了。”
童连长脚步一停,拽正掉了一颗扣的八路军帽。
“大家伙加把劲儿,跟游击队汇合之后再好好歇。”
余下七人沉默地点头,疲累地不想说话。
石子人小力弱,落在最后,枪带、水壶带、张小米送的挎包带混挂在脖子上。
南部枪、水壶、挎包里的饭盒,随着跑动乱晃。
两只手抱在胸前,勉强不掉队。
“石子儿,把你的东西给我吧,我帮你带着,到了前面再给你。”童连长伸出手。
石子摇摇头,“不用,我能行。”
童连长无奈笑笑,拽紧肩膀上两条枪带,大步跑动开。
两道身影隐在树影下的黑暗,交谈声微不可闻。
“红梅,桃红的桃怎么写的,我给忘了。”
被枪支磨砺得纤长手指并不白净,反而有些嶙峋,捡起一根树枝,沿着地上浮土,一勾一划。
另一只手纤长圆润,虽不白净,但比嶙峋的那只多了些嫩。
地面上两个‘桃’字,一个有棱有角,舒雅工整,一个七扭八歪,撇捺横飞。
“红梅,都是字,为什么写出来的就好看,我写出来就丑?”
“我小时候上过学堂,学堂先生打着手板练过几年赵孟頫的楷。
字写得好不好看,跟练字下的功夫长短有关,就跟打枪一样,瞄准练得多,枪打得就准。
练字要讲心摩手追……”
声音戛然而止,陶红梅猛地举起枪,“有人。”
前方隐显人形,桃红手指搭上扳机,无声无息的开始收缩。
“他们看着眼熟,先别开枪。”陶红梅伸手压下桃红手臂。
八个人影越来越近。
陶红梅在黑暗中问出声,“是童连长么?”
“是我。”童连长向上拽了拽遮眼的帽子,露出整张脸。
“我们在后面遇上鬼子了,没办法,只能再来麻烦你们。”
两个枪口放下,桃红瘪了瘪嘴,松开扳机上的手指。
“应该的,不麻烦。”陶红梅转身引路。
耗尽力气的八人瘫倒在林子里,“怎么不见赵队长?”
“赵当家的在前面打鬼子。”花红起身,走向重机枪后忙活的四人。
清哑的嗓音令童连长皱眉,“你们是女的?”
“不是女的还能是男的,你聋啊,听不出来?”桃红不耐烦地翻起一个白眼。
“抱歉同志,我有点惊讶,女同志一般只担任卫生工作和宣传工作。
还从来没有在战斗人员里见到过女同志。”
“老娘愿干嘛干嘛,管得着吗你。”
“桃儿,怎么跟童连长说话呢?”
花红从重机枪后下来,手里多了四个水壶。
“童连长,喝点水。”
“多谢多谢,碰见鬼子一路跑,确实是渴了。”
陶红梅食指点扣枪盒,愣愣沉思,走到花红身旁,小声道。
“你带上人,跟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