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张作相开口，姜诚的口吻也步步紧逼起来：“爹，屋里没外人，您还是有话直说了吧！”

“日美双方联合我们奉军出兵西伯利亚，帅爷亲口说过……27，30两师一同出兵。”

“但帅爷的主力部队不仅不来了，二大爷若是照跟便罢；可看这阵仗，似乎连个正规军都不愿意派来。”

张作相沉默。

其实眼下这情况谁都看明白了，跟之前的直皖大战差不多，张大帅也是拿忽悠老段小徐的那一手，来忽悠美日两家的军费。

钱到位了不出兵，让自己把兄弟去应应场面就算完事了。

“飞澜啊，这话不该由我来说，其实这事儿啊……”

张作相一拍大腿，摇了摇头苦恼说着，“也罢！反正这事其实你也该看明白了。”

姜诚不说话了。

难怪刚才激将郭茂宸，张汉卿表现出来的就不仅仅是避战，甚至觉察人生导师有意图出战，他都有些气急败坏。

“我懂了。”

姜诚旋即笑了起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么，”

他眼神骤然冷厉，“吉林将全权担下这一仗的重则！不管胜败，都是我姜飞澜一肩挑便是了。”

自家女婿如此深明大义地表态，张作相就更为难了。

跟大帅快二十年的交情，在此次出战之前，他已是猜到了现下的局面。

但他着实没想到，自家女婿在看穿了老狐狸的情况下，还愿意全力出兵。

张作相想劝，但看着自家二儿子也是副踌躇满志的模样，还是听从何永清的劝谏，回督军府休息去了。

眼看自家老爹欠欠身也要表态，姜诚表态道：“爸，我知道您想说啥——”

“目前的帅爷，对开疆拓土并无多大兴致……他也只是想从美日双方捞些好处，把关外守好便罢。”

图们江的出海口，还是海参崴——以这个旧军阀的眼光，不大可能看明白其重要性。

但姜诚要打，因为他懂，一旦1919年巴黎和会之后，全面对话禁运即将开始……

如果东北没有自己的出海口，不管是哪方面的发展都会被卡脖子，在二战前全面崛起就更无从谈起了。

看这儿子如此倔强，又看看张廷枢等一众青年将领信心满满的模样，姜兰轩恍惚几秒后笑容亦是流光溢彩起来：“罢了罢了！”

“我啊，现如今是真真儿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想干什么大事，就去冲锋陷阵；而且啊，还有数不清的机会可以重新再来吧？”

说完这话，他竟是抬起双手，分别按在自己儿子和张廷枢的头上，含笑道，“好了！既然已是下定决心了，就放心大胆的去干吧，”

“还是那话，未来不管发生什么，还是战局坏到了何等程度——热河都是你们永远的大本营！”

…………

这边的会谈刚结束，姜登选已率军全部拔营开往珲春与日美联军会师……而位于奉省首府的大帅，却气得刚摔上电话。

气疯了，真是气疯了。

卫队旅在佳木斯剿匪归来，他已经打算把北大营也交给儿子管理……可谁能想到这臭小子驻兵长春，又在吉林府见了姜诚那臭小子，居然被撺掇的要一块北上！

搞什么搞？

从美国佬小日本骗几個军费就得了，还真能跟他们送死去？

别说老毛子的地盘西伯利亚，就算是图们江的出海口，是他们想拿就拿的？

况且小鬼子存的是什么心，就是让他们当马前卒，蹚浑水去了……拿人命怼老毛子，等双方都打疲了全废了，再冲上去捡现成便宜。

这事能干？能干个屁！

连吉军，他都不想损失……没想到他的小六子一个电话打过来，竟要求带着卫队旅一块跟着吉军北上。

胡闹！小六子你可不能跟着那混账小子去，这可是……

可话还没说完，那边隐约传来郭茂宸催促的话语，通话就被挂断了。

于是乎老家伙满腔的怒火，全部转移到郭鬼子身上了：他是认定儿子让这混蛋带坏了。

但毕竟是将在外，而且又是亲生的，他还能讲啥？

不过到底是一代枭雄，纠结只持续了半分钟，他立马接通了姜诚的电话，把他骂了又骂之后才严令掷下，再三表明底线：

卫队旅可以上阵，甚至打光了都没事……但张汉卿要是上阵，你小子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小六子要有个好歹，你们父子也就别活了！

而电话这一头的吉林督军，却对着压根不可能看到他情况的话筒点头哈腰做副无赖状：“哎哟帅爷，您还不了解小子么？”

“这事儿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哈——哎呀看您这话数说的，我还能撺掇汉卿往那么危险的地儿去？就算学成老哥，我也是让他坐镇延吉……”

“对对，可不咋的，连学成老哥也不上前线——哪儿的话，连这点数我都没的，还当个屁的一省督军啊？”

“爷您尽管放心吧，小六子我指定给您看好！”

又是絮絮叨叨把电话那头的老狐狸安抚了一番，姜诚挂断电话的同时便收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