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赵云川会不会生气,那自然是不会的。
眼前的这个小乞丐,简直就是一根豆芽菜,身形瘦瘦小小,好似一阵大风刮过来就能把他吹跑似的。
看这模样,绝对不会超过十岁。
小乞丐瞧见方槐拿着帕子靠近自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下意识地往后闪躲了一下。
他那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就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喉咙里卡着粗粝的沙子似的,说道:“不、不用了,别把你的帕子弄脏。”
方槐却不在意地笑了笑,温声道:“脏了也没事,洗一洗就好。”
说罢,他轻轻地握住小乞丐的胳膊,生怕自己用力大了会弄疼他,然后用帕子轻柔地给他擦拭掉脸上的血迹。
那血迹有的已经干在脸上,看起来脏兮兮的,方槐一点点耐心地擦拭着。
很快,小乞丐原本被血污和脏东西掩盖的脸就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面黄肌瘦的脸,瘦得两颊都有些凹陷下去了,眼睛显得格外大,只是这脸……方槐看着,心中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安子?”方槐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小乞丐听到这个名字,身子微微一震,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鼓起勇气用正眼看他们了。
在看清楚他们的长相时,那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终于崩塌,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哽咽着喊道:“川哥,嫂夫郎……”
赵云川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震惊不已,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蹲下身子开始仔细检查安子的伤势。
他的双手在安子瘦弱的身体上轻轻摸索着,边检查边满脸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你不是在镇上吗?阿婆呢?”
一听到赵云川提到阿婆,安子那本就噙满泪水的眼睛里,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哗啦啦地往下掉。
他的嘴唇颤抖着,声音里满是悲痛:“阿婆死了,我以后再也没有阿婆了……”
安子一直以来都和阿婆相依为命。
阿婆年轻的时候因为过度操劳,身子亏空得厉害,后来日子虽然安稳的一些,但是身体始终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去年年底的时候,阿婆终究还是没能熬过病痛的折磨,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赵云川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是一阵悲痛,他的手缓缓地抬起,充满怜惜地安抚地摸了摸安子的头。
这时,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的方槐开口说道:“先别说这个了,安子的头被砸破了,咱们还是先送医馆吧!”
方槐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他深知头上的伤可大可小,皮外伤倒是不可怕,最怕的就是伤到了内里,要是因为一时的疏忽而耽误了治疗,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三人匆匆赶到医馆,医馆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好巧不巧,那位头发花白但眼神矍铄的大夫,不正是上次给方槐看诊的大夫吗?
小童见安子被赵云川抱进来,头上还带着血迹,便赶忙将他们引到里间的诊床上。
仔细地查看了安子的伤势,他先用手指轻轻拨开安子伤口周围的头发,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弄疼了这个瘦弱的孩子。
安子虽然强忍着,但身体还是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赵云川见状,紧紧牵住安子的小手,轻声说道:“安子,别怕,很快就好了。”
方槐也在一旁轻声安慰着。
经过一番检查,大夫直起身子,捻着胡须说道:“还好,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我给开个外敷的药,回去按时涂抹,这几天注意不要沾水,过不了几日就能结痂痊愈了。”
听到这话,赵云川和方槐都松了一口气。赵云川感激地对大夫说道:“多谢,您辛苦了。”
方槐则赶忙去付了诊金拿了药。
从医馆出来后,赵云川把安子背在背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趴得更舒服些。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赵云川的脚步稳稳当当,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侧头对着背上的安子说道:“安子,咱们先回家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管,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
“川哥,嫂夫郎,这样不会太麻烦你们吗?”
方槐走上前,摸了摸安子的头说:“傻孩子,有什么麻烦的。咱们本就是旧相识,现在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们怎么能不管你呢?”
安子听到这话,眼眶一热,一滴热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他有些哽咽的说道:“多谢嫂夫郎、多谢川哥。”
那声音因为还带着未消散的哭腔,听起来有些沙哑。
自从阿婆走了之后,他就像一只被抛弃在荒野的小兽,每天在饥饿与寒冷中挣扎求生。
那些街头巷尾的人对他不是驱赶就是打骂,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关心过了。
此刻,赵云川简单的几句话就像一股暖流,缓缓淌入他那颗冰冷又脆弱的心。
一时之间,安子心中又酸又胀,各种情绪翻涌而上。
他把脸贴在赵云川的背上,感受着那温暖的体温,紧紧地咬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