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郡主荣雪苦涩一笑,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前方幽暗的通道,她知道他们已经彻底迷失在地下沟渠之中,寻不到第二道闸门了。
“阿奇,你将我放下来吧。”
荣雪虚弱的开口。
阿奇背着荣雪的双手也已经麻了,却仍旧不愿意放下她,他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我不会放下你的。”
荣雪眼眶红了,“你不放下我,我们都得死在这臭水沟里。”
“那就一起死好了。”
阿奇就像在说着多么平常的事,荣雪的眼眶更红了,鼻子也酸酸的。
此刻的荣雪很想亲眼看看阿奇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说要与她死一块儿,她舍不得,可是她心里竟然甜滋滋的。
“我从出生就被养在戏班,班主无所出,东奔西走的,就将我培养成了接班人。”
“我打小就有唱戏的天赋,生而为人便是伶人的最佳人选,班主很欣慰,我却不欢喜。”
“每每看到别家的孩子能在爹娘身边被疼爱,而我却要站在冰天雪地里练功,要每日吊嗓子,年少时就得跟着班里的师兄们登台献唱,讨好客人。”
“我哭过、闹过,我恨世间不公,得到的却只有班主的鞭子,后来我不哭也不闹了,我也成了人人羡慕的名旦,但是我知道,我很低贱,我身份也卑微。”
“也正因为我瞧不上自己的低贱,于是我在外头我很骄傲,我瞧不上那些听戏的权贵,更不屑讨好他们。”
“后来我入了郡主府,郡主将我献给长公主时,我极为厌恶,为此我恨了郡主好些年,即使是这一次来了上京城,我对郡主仍旧有隔阂。”
“然而就在刚才,郡主掉入粪池却不管不顾的舍命来救我,更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替我挡刀,我很震惊,也反思了自己这些年与郡主的相识相交,我很惭愧。”
“郡主与我原来也没有什么不同,跟我一样是如此的可怜,既然没有人会怜惜咱们,我决定以后要弥补郡主,郡主不曾有过的亲情,我会以命相护,一直陪在郡主身边,守护一辈子。”
荣雪听了,感动得眼泪都落下来了,原来阿奇这么苦,她以为自己是最苦的人,却还有人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她与阿奇相比,都不算什么。
“阿奇你可是要做我兄长?”
泰安郡主的声音越发虚弱了,可是她不甘心阿奇只是想做她的兄长,那样她会心碎的,她不在乎亲情,反正记事起就没有得到,既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那也就不在乎了。
阿奇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荣雪一眼,四目相对,荣雪那含泪的目光触动了他,阿奇点头,就要接话,荣雪立即开口:“不行,我不需要兄长。”
阿奇咽下要说的话,静静地看着她。
“我要你做我的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我今日死在这臭水沟里,你也要记得替我收尸,还要为我守贞。”
荣雪的跋扈劲又来了,救了他一命,他得送上一辈子,一辈子替她守着。
要是放在以前,阿奇只觉得厌恶,然而此刻的阿奇却是温柔一笑,这一笑如春暖花开,他点了点头,“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将你背出去,寻最好的大夫治病,要是大夫治不好,我就散尽家财请寮国最厉害的巫医,我绝不会让你先我一步走。”
说完这话,阿奇背得越发紧了些,大步流星的往前方走,不知方向,不知归期,就这么一直走着。
直到在那迷宫深处传来了脚步声,荣雪和阿奇惊了一跳,两人本想躲起来,就听到一声笛子音,荣雪第一个反应过来,“是影卫,贤王妃说过的,这笛子声是来召集兽类的,莫非在召集鼠类?”
得知是影卫,阿奇不走了,站在原地大喝一声,那边笛子声停了,想必也在细听,阿奇接着连喝数声,那边的笛音再次响起,却是两短三长。
本已经虚弱的荣雪这一刻突然有了精神,惊声道:“他们听到了,但是隔着有些远。”
两人再不敢乱走,本要在原地等着寻来的影卫们,没想阿奇刚才的呼喝声也引来了追杀他们的追兵。
这些追兵先一步赶到,来了两人,也没有想到会这么追上他们,两人提着大刀冲了过来。
荣雪拍着阿奇的肩放她下来,阿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人放下了。
荣雪的脚落了地却是站立不稳,失血过多的她头脑发晕,更别提还想提功屏气准备对付这两名追兵了。
手上只有一把匕首的荣雪却是本能的将阿奇护在身后,若是等不来影卫,她也定要护阿奇周全。
两名追兵迅速出手,一左一右朝两人进攻。
荣雪还能活动的一只手拿着匕首左右防守,却仍旧不是追兵的对手,面色苍白的她眼看身形不稳就要往后倒去,阿奇顾不上其他,一个转身将荣雪护在怀中,用后背对向追兵的大刀。
今日恐怕就是他们两人的死期了,阿奇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时,预期的疼痛感没有袭来,反而身后“闷哼”两声,两名追兵倒下了。
突然现身的两名影卫手中暗器一扬,正好击中两名追兵,待两名追兵倒下时,两名影卫也赶了过来,将阿奇和泰安郡主护住,手里的软剑现身,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