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双(1 / 2)

说起乐工局,向来是邺国皇宫里当差的好去处。邺帝爱好礼乐,宫里常常丝竹管弦之声不断,这里宫人得的好处也分外多些。

君潇手里有皇后亲赐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只是发现此处比平日清静许多。原是不久前乐工局里走了水,火势不大却也烧毁了些收藏乐器的楼阁。如今新庭刚修缮好,里面还没来得及运送乐器,自然宫人也少了。

掌事太监李昇远瞧着君潇过来,赶紧出门起身行礼。这公主虽不受皇帝待见,在宫里好歹却也算个正经主子。况且听说昨日还被赐了新的封号,名义上也算跟倾世公主“平起平坐”了。他自小入宫,看惯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万事都想着给自己留条退路。

“奴才给昭宁公主请安!有什么事召奴才们过去便是了,何苦您亲自跑一趟。”

君潇看着满脸赔笑的李昇,想这宫里人果然都圆滑得很,明面上没有肯得罪人的,可谁知暗地里又是怎么想的呢。不过人家态度恭敬,她自然也面上含笑,态度可亲。

“本宫知道李公公这里肯定忙得很,便自己过来了,又何苦劳动你们。”

李昇连连称不敢,将君潇迎进内堂,只见她打量着四处,也不明说要干什么。李昇眼珠一转,连忙凑上去小声道,“奴才知道公主您擅抚琴,这中秋盛会就要到了,您觉着那天音琴如何?或者您要别的什么,老奴定双手奉上……”

君潇莞尔一笑,他眼色倒快!

“是么,双手奉上?若是你们倾世公主来了,和我要的东西一样呢?”

李昇闻言,脸色倒有些尴尬了。倾世公主若来了,自然要先顾着她的。不过这话不能明说,只能装傻充愣。

“罢了,玩笑而已。”君潇摆摆手,“我只问,这乐工局里还有箜篌没有?还有会弹箜篌的师傅没有?”

李昇顿悟,原来这公主一人前来便是为了这个!她开口要箜篌,说是稀奇其实也不稀奇。毕竟这公主的亲娘从前也是乐工局里当差的宫女,只因弹得一手好箜篌才被皇上看中。当时他还以为整个乐工局也能跟着沾沾光,谁知那林氏也是个福薄的,只生了个公主不要紧,偏偏还难产去了。

“这……请公主赎罪,不是奴才不愿意孝敬公主,只是宫里箜篌本来就少,都在前些日子走水的时候烧没了!新供上来的乐器,怕是要再等好一阵儿。现在只剩一把给万岁爷贺寿时进贡上来的凤首白玉箜篌了,可是万万动不得的!”

君潇闻言也是一惊,在这节骨眼横生枝节,难道真是天命使然?

不,即使要认命,这也不是她的命。不过缺了一把箜篌而已,她以前走的路远比这更险更难。只要不自乱阵脚,就没什么能难倒她。

“那便罢了。”君潇转头望着李昇,“公公可否能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乐器和箜篌之音相似?即使没有,咱们简单仿做一把是否可行?”

“这怕是不易啊……”

君潇正尽力稳下心神想补救,窗外却蓦然传来幽幽的箫声。像是明白她此刻的心境一般,那箫声亦轻音如诉,伴着松涛而来,让人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怅然,却也平添怀谷之意,令心绪宁静下来。

她自恃两世为人,也算看透世界种种,可这箫声偏是勾起许多回忆,让君潇觉得此时此刻仍似大梦一场。以前她也是最爱箫声的,寂寥之夜也曾侧立于松石之上奏此良音。不为别的,只叹这人生终是不易。比起用那些靡靡之音粉饰太平,她宁愿执一把长箫吹尽人间苦楚。

默默良久,君潇竟下意识伸手想要打开窗户。

李昇见状,却连忙跪在她面前,“公主恕奴才多嘴,这窗外吹奏的也不知是何人,您贵为千金之躯,若是被外人冲撞了,只怕……”

君潇见状,便也缓过神来。正好箫声已停,她想起刚才的样子,倒真是失态。

缓缓把手放下,君潇将李昇从地上扶起来,“多谢公公提醒。今日怕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本宫暂且回去,以后怕是还要来叨扰。至于什么事说得什么事说不得,公公必定心中有数。”

李昇看君潇如此知礼,自己也不必再担惊受怕了,连忙点头称是。

君潇点点头,正往外走时,却鬼使神差地回头又望了一眼窗户。

这一望不要紧,闷热盛夏里却不知从何处吹来一股凉风,将那窗棂徐徐打开,透过苍翠的松木,露出对面长廊里青衣男子清俊的侧颜。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若是有人看见此情此景,必要惊叹公子无双。夏侯简本也是当得此句的,只可惜现在站在他对面的是君潇。

他转过身来,看见她由沉然转为惊惶的样子,突然觉得颇有意趣。

李昇此时也是懵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