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无法不在心中激动。
他真是太缺谋士了!
但凡李儒还在他的身边,那些为了跟随刘协才来到长安的大臣,对他的举措有什么异议之时,他还能有张会说话的嘴将其反驳回去。
又哪怕他能招揽到朝堂上的文人里,有几个是真心心向于他的,他在关中这片沃土上,都不该像是如今这样寸步难行。
对面的东汉朝廷对他的种种口诛笔伐,他此时也没有人能帮他骂架回去。
这个时候他就开始羡慕何进了。
大家都是莽夫,怎么何进就可以拥有一批笔杆子文臣簇拥在身边,他就得是眼下这么个状态。
何进一死,作为主簿的陈琳就投效到了袁绍的麾下,今年还帮袁绍写了个痛斥董卓挟持刘协,实非正统的檄文,气得董卓不要太牙痒痒。
现在乔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掉了他在凉州的后援,得到了羌人的拥戴,效率高到让董卓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有凉州血统。
这也让他更需要一位有远见卓识的谋臣来替他谋划,在面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几路进攻长安面前,他到底应当如何自处。
乔琰一旦将拔除了最大毒瘤的凉州彻底稳定下局面,起码有三条路线可走,用于进攻长安。
这手握大汉帝王的福利,他是没有享受到多少,灭亡却已在眼前了。
是战还是继续转移阵地,又或者是从何处再拉拢到一个援军来,总得有个人来给他出出主意。
此外,他也太缺武将了。
董旻这等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原本比谁都会坚决地站在他这一头。
牛辅这个女婿,偶尔脑子是不好使了一点,但好歹是有些武力的。
徐荣这种又能统兵又能打的,哪怕对方不出自于凉州,也跟他的下属之间存在着些许摩擦,可此时他如果在的话,怎么也能替他稳守住一路。
现在却都已没有了。
所以——
无论是阎行还是贾诩,若是能够将其留下作为自己的部从,他都是要试一试的。
阎行此子还年少,有不小的成长空间。
最让董卓欣喜的还是,他不仅在这千里送信之中表现出了忠诚于主君的品质,还跟乔琰之间有着天然的立场对立。
出于这种考虑,他没直接跟阎行说他并不打算出兵凉州,以防在关中空虚之下,给了东面朝廷和并州方面的兵马以可乘之机,而是说道:“韩将军的左将军位置是天子亲封的,乔琰擅自讨伐,甚至将其逼杀,实为叛逆之举。”
董卓朝着阎行的方向走出了几步。
在这拉近的距离之下,他越看越觉得这是颗凉州地界上长出的高品质小白杨,着实令人满意。
也或许是因为他自己的儿子早逝,这会儿瞧见个横眉冷对不是朝着他来,而是朝着乔琰去的年轻人,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伸手拍了拍阎行的肩膀,说道:“韩将军的仇必然是要报的,只是要好好筹划一番,是引君入瓮,还是直接反攻凉州。我打算与部从商量商量,将关中的守军重新做个调配,再做出决断。”
这便是个和稀泥的答案了。
董卓自觉这话说的也算稳妥。
果然他看到阎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说道:“相国能有此心,已不枉韩将军对您的信任,出兵之事还是慎重一些为好。”
董卓便趁势问道:“若真要出兵,你可愿在我麾下担任一偏将,替你先主讨个公道?”
阎行想都不想地回道:“不必什么偏将!相国若真愿意替韩将军报仇,我愿为马前卒一尽心力。”
董卓满意了。
他自打被乔琰打到了洛阳门口那会儿开始就觉得自己诸事不顺,如今可算是有一件称心如意的事情了!
为了表现对这小将的器重,听闻他所骑乘的马匹在从凉州前来长安的路上受了点伤,可能会影响随后的临战发挥,他当即就命人从他的马厩里挑选出一匹上好的送与阎行。
在他征调回凉州余部的时候,这些人随军还是给他带来了几匹西凉好马的。
虽在短期内已不可能有什么和赤兔相提并论的存在,总是要比阎行的伤病之马好太多了。
而在目送阎行离开后,他便转头跟段煨又问起了贾诩的情况。
要董卓看来,武将还是要比文臣容易拉拢的,就像阎行在听闻有好马可用于征战之用的时候,相当给他面子地露出了个笑容。
可文臣……怎么说呢,起码董卓就看不太懂王允黄琬这些人的想法。
所以他只能跟相对来说偏向于儒将的段煨咨询一二。
“只靠着出身凉州的关系想要说服他为己用可能不太容易,”段煨分析道,“在前来长安的路上我跟他借着早年武威郡旧事拉近了点关系,昨日跟相国禀报之后又同他聊了聊,他说反正将他放回去,大概相国也不会甘心,还不如将他趁早杀了了事。”
董卓听着有点心梗,回问道:“何必这么果断?乔琰也只是给了他个假佐的名头而已。一个州里假佐能有二十多个,如何配得上他这种良平之才。”
总不能是拿着这样的待遇,还对乔琰的忠诚能和阎行对韩遂的忠诚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