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唤杨丰,还有个名字叫做杨阿若,在酒泉呢有句俗语叫做:东市相斫杨阿若,西市相斫杨阿若,反正街头巷尾打架都有这小子一份,因其貌若好女,深为人所觊觎,他便以鬼面覆面,自号鬼丰。”
刘虞问道:“游侠之人,大多性烈如火,只怕不愿为人攀结权贵之礼物。”
他刚说出这话又有点后悔了。
在前来凉州的路上他便告诉自己,倘若乔琰在凉州的行事真有不妥,他便要直接抢白发问,以免被对方给带到了沟里。
结果现在听她说这种稀奇的八卦事,又没忍住跟着聊上了。
乔琰似乎未曾察觉到刘虞此刻神态中的郁卒,只接着回道:“他自然是不乐意的,听闻早年间董卓还拉拢过此人,不过被他以鄙薄董卓为人之由给谢绝了。不过我又不需要这等礼物的,所以我直接把孟起喊来,跟这杨阿若打了一架。”
杨丰是个能人,甚至是个在羌人中也打出了些名声的顶尖游侠,还颇具统兵之能。
但马超输给吕布也就罢了,怎么会输给杨丰。
见刘虞也露出了几分好奇之色,乔琰卖了个关子停顿了片刻,方才说道:“这会儿他跟孟起都被我丢去武都郡了,先帮盖太守将此地收复回来,倒也不算耽误了他的本事。”
“临行之前,这小子把他的鬼面具送给我了,说是他先前不小心误会我了,此物为羌人祝祷,如要平定酒泉,许还有些作用。”
乔琰摆弄着手中的面具,将其比划在了自己的脸上,但并未扣紧,只是忽而从这狰狞的鬼面之后探出了头,露出了那张因年岁长开而更显神清骨秀的脸,“这凉州还真是个有趣的地方,刘幽州以为如何?”
“……”刘虞不太确定,乔琰到底只是在说杨丰这件事,还是在说她此时对外传扬出去的形象,就好像是戴上了一张鬼面面具一般,可实际情况如何,还是得在揭开面具之后才能看清。
他沉吟了片刻后问道:“烨舒在凉州行事过急,只瞻前不顾后,是否多有不妥?”
乔琰正了正面色,回道:“那么刘幽州以何教我?”
刘虞看着面前的高平城,哪怕已过去了数月,因这时节凉州雨水不多,在城池的外壁上还残存着当日城破激战中留下的血渍,不由摇了摇头。“慢一些吧。”
“贸然进取长安,一旦陷入僵持,董卓极有可能会拿卢公荀公等人开刀,凉州从震慑中缓过神来,又极易生乱,不如先候荆州方向援军更进一步,凉州治平安顺,再行发兵不迟。”
“烨舒是用兵奇才,我远不及,可时局如何,我看得明白。”
他在心中又盘算了一番用来说服她的理由,补充道:“不瞒烨舒,此番来凉州,随行之人里多有卢公荀公旧日弟子,他们宁可舍弃在邺城太学进学的机会,也要前来规劝于你,所传达的也是另一批人的声音。望烨舒慎而重之。”
乔琰捏着手中已经落下来的鬼面,眼角的余光停顿在其上的油彩上,笑道:“刘幽州都这样说了,我若是不遵从,岂不是过于叛逆了。”
她抬眼重新对上刘虞的目光,回道:“既有卢公弟子一并到了,承蒙卢公厚爱教我尚书,他们也便算是我的同门,自当——为其接风洗尘才对。”
“不知刘幽州对此决定可还满意?”
刘虞有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这种奇怪的谈话氛围和他抵达凉州前所预料地截然不同,更让他有种自己是来当恶棍的负罪感。
可他……他好像还没对凉州的局势有全面的了解,后续到底要如何,其实还是可以商量一下的。
作为一个汉室宗亲中相当典型的老好人,刘虞选择在乔琰的这种眼神中,先以要安顿下来为理由落荒而逃了。
却不知道在他的背后,乔琰将鬼面丢给了一旁的程昱,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轻快的笑容。
“我有点遗憾。”她说道。
她与别人不能说实话,与程昱却能说。
所以她也自然不是遗憾刘虞抵达凉州后,她进攻长安的步调就必须放缓的。
她朝着远方的火石寨军屯看去,眼见那头再有一月便可丰收的景象,叹道:“你说刘伯安来便来吧,怎么不将他手下的田子泰也带来呢?”
“……君侯,慎言。”程昱轻咳了声提醒道。
乔琰摆手回道:“我知道,这话我不会对外说出去的。”
从理智上来说,乔琰当然知道,幽州刚接收了一批从魏郡逃难扩散过去的人口,无论如何也是要先有一个消化的过程的。
刘虞前来凉州劝阻她的行动,由其子刘和接掌幽州牧的位置,将田畴留给对方,以协助州中事务,确实是最恰当的选择。
但从情感上来说,那百废待兴、要从张举叛乱中缓过来的幽州,需要田畴这种人物,乔琰面前的这片刚被拔掉西凉叛军的凉州,也需要大量的治理之才。
像是田畴这样的人物,谁又会觉得多呢?
好在被袁绍用来给她造成舆论压力的荀爽与卢植弟子,其中虽然没有什么大才人物,但在她正需要厘清凉州细枝末节地况的情况下,却都是合用之人。
等到她将安定、汉阳、陇西、金城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