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面前,什么“只有往前冲才能有生路”的说辞都是没有用的。
他们很难不生出一个想法。
他们毕竟有这么多人呢……
这样说来,是不是跑得比后头的人更快,是不是就有逃生的可能了?
再不济还可以想办法躲入山林之中。
樊稠回头望去,便见这种退缩的情绪,已极快地成为了后军中骚动的根源。
他心中大觉不妙。
这种冲阵的信心只要一松,便很难重新快速聚拢了。
他们的对手也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眼见对面队伍的攒动混乱,乔琰当机立断,下达了进军的指令。
不等对方幸存的骑兵将距离拉近到弓箭的标准射程内,她这一方的盾兵便已提盾而起,朝着对面迎去。
这些经由过挑选的盾兵身着重甲而行,却依然不显得有多举动迟缓,反而像是一条铺平在河谷中的坚墙,径直朝着对手的方向而去。
麴义好不容易在葵园峡之战后才得到了这个出战的机会,如何会错过在此地立功!
并不只是他。
在铁壁一般的盾兵连带着枪兵与敌方交战的一瞬间,后方的骑兵也自左右两侧攻杀而出。
郭嘉说这是半数英雄尽在我方,这话着实不错。
而当对面并没有另外一半英雄的时候,他要拿什么来阻挡吕布、赵云、徐荣、马超所领的四路军马!
即便为防追击紊乱,乔琰只派出了吕布和赵云沿渭水两岸分作两路追击,也并不妨碍在骑兵雷动中,一种压倒性的威势迎面而来。
如果说床弩和蹶张弩造成的只是武器上的威胁,那么在这正儿八经的交锋中,李应和樊稠所面对的,就是真正来自于乔琰所统军队的打击。
冷兵器的厮杀在刀枪交击的须臾间,便足以分清其中的差别。
更不用说,这是其中一方正是蓄积的气势达到了顶峰,另一方却已生溃败之心的时候。
李应从未有哪一刻痛恨自己为何不选择往后退上一些,不要如此心急于攻城。
但他到此时才有这等领悟可太迟了。
当吕布领兵扑向樊稠的时候,赵云的枪已直抵他的面前。
协助乔琰屯田治理武威的经过,非但没有让他出现任何的手生,反而因为乔琰麾下将领的增多,让他越发确定,自己要打磨统兵之才与武力。
所以李应拦不住这游龙一掷的枪劲,也拦不住己方的溃败中遭到的追击攻势。
当他咽气之际,他听到的已是麾下部将大喊逃命的声响。
可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逃入山中吗?
随军出征的可还有另外一支势力呢。
姚嫦所率领的羌人队伍已等在那里了。
和羌人去比这种山地交手,对长安募招来的兵将来说,简直是另外一个致命的难题。
于是除却骑兵追击砍杀,刀兵交锋的声响,一时之间还有另外一种此起彼伏的声音从河谷与山岭中响起——
“投降!”
“我等投降!”
既然逃不走,只能投降,再无其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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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武威,暑热气息还正当头。
段奎让人给他摇着扇子,将面前从凌阴中取出的冰块凉气朝着他扇风过来,依然觉得心绪难以冷静下来。
这倒还真不是天气的缘故。
还是得怪先前乔琰包围姑臧城,问罪于颜氏,让他在事后出了一笔钱,弥补了一部分颜氏的亏空。
若只是如此也就算了,前几日又传来了消息。
她从榆中发兵,与武威这头的守军会师于定西,挥师南下。
别看这武威军屯处驻扎的并州军撤离,还带走了一部分入伍的卢水羌人,让段氏头顶的压力小了不少。
身为武威段氏的家主,段奎自恃还是有几分眼力的。
乔琰表现出的状态里,对他们这些西凉世家多有忌惮,却并不代表她会对自己所应当拥有的东西放手。
沿着卢水河岸的军屯即将到秋收之时,她不可能将其中的收成拱手让给他人。
只留下这些守兵多少是有些奇怪的。
除非……出兵是一件对她来说更加要紧的事情。
见下属在此时探讯而回,段奎连忙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问道:“打听到她为何要突然调兵了吗?”
那下属喘了口气,脸上尤有慌乱之色,顶着段奎催促他回话的犀利视线,回道:“她……她拿下了冀县,将汉阳四姓杀得十不存二三。”
段奎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什么叫做,将汉阳四姓杀得十不存二三?
他也不免发出了一句,跟当日姜怀骤闻乔琰攻城之时,几乎一样的质问:“她是疯了吗?”
西凉豪族,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成功打劫了一轮武威颜氏,又因西域劫马而回的缘故,手中多了一批世所罕见的宝马,可以组建一支凶悍的骑兵,便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那些宝马的配种期都没到呢,怎么现在连汉阳四姓都敢动了!
但更令他惊愕的显然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