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乔琰往死里得罪,已经是一件完全不必在意的事情。
所以他此时这句说出的话,并不是对着田丰说什么且看看将来到底是谁的成就更高,而是对着乔琰说的。
“你真是跟你祖父一样的狠心肠!若非他这般无情,你小叔也不会命丧贼寇之手,你父亲更不会磋磨多年也只是一个任城相,以至于在黄巾之乱中……”
电光石火之间,他的脖颈上忽然架上了一把长剑,打断了他这句并未说完的话。
并未出鞘的长剑,一如乔琰此时并未抬高多少的音量一般,并无寒光出鞘之感,却无端让人呼吸一窒。
在这一刻,她多年间身居高位的威势,更是让她于神色沉沉中带着一阵风雨欲来。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祖父舍小家而保大家,临大节而不可夺,讨恶贼而如霆击,岂是尔等尸位素餐,承庇祖辈余荫之人可望项背的!”
“当今天下昏昏,社稷为重,伯喈先生于祖父碑铭之中尚且言说,祖父之举,慈可谓超越众庶,也是能让你非议的?”
剑未出鞘,她也就自然没有要将眼前之人砍了了事的想法。
但在那非议二字落定的瞬间,田丰只恨不得自己有什么耳聋的毛病,好装作自己一句话都没听到。
他只是想要过来偷学一点东西啊……
为什么现在连这种大司马和兖州乔氏反目的事情都要在他的面前上演啊?
但若要田丰客观来评价的话,这兖州乔氏的人着实是不聪明。
他们就算是真要借着与乔琰敌对来倒戈到邺城的方向,也不该就着乔琰像乔玄这一点来说。
这哪里是什么对乔琰的指责。
是对她的夸奖还差不多!
先帝批准以辒辌车运载乔玄尸体,又以北军五校部从为其送葬的仪式中,便是对乔玄生前的功过做出了一番盖棺定论。
如此一来,他们绝不能能再对此做出妄言,否则就是对先帝的不敬。
何况乔玄也未曾和崔烈一般做出过有争议之事,故而哪怕袁绍和乔琰敌对,都不敢对这位已故太尉做出什么声誉上的诋毁。
这人倒是好大的胆子!
不过这年纪小的不懂道理,年纪大一些的却是再清楚不过的,甚至没等乔琰的那两句话说完就已经扑上来捂住了那年轻人的嘴,生怕从他的口中再说出什么不该出现的话。
他更是连连朝着乔琰赔笑道:“大司马,他这是口无遮拦了,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乔琰语气淡淡地回道:“没事,都说开了也好。”
可闻听此话的人,丝毫也没从中听出没事的意思,毕竟那把佩剑还指在这年轻人的脖子上,在屋外更是传来了佩甲执兵的士卒往来走动的声音,像是随时可以为乔琰代劳,拿下这几个放肆之人。
她挑了挑眉头:“我原本的态度便是如此,若族中真有才华横溢之人,大可证明其与邺城朝廷并无半点干系,凭借着现如今募集人才的渠道,自己谋求出一个未来。但若只是想要仗着我乔琰的名字往上走,那便万事皆罢。”
她冷得出奇的目光在那年轻人终于生出几分惶恐的面容上掠过,“而你等何止抱有这个想法,也非只立场不明,还贪婪如鬼,利欲熏心,令人耻于为伍!”
她忽然收剑而回,按剑回返到了主座之后。
要不是面前这些人还与她有亲缘关系,田丰毫不怀疑她会直接将人砍杀了事。
不过如今也够让人看到雷霆之怒是何种样子了。
乔琰抬手喝道:“送客!”
这绝不是个简单的送客。
随着乔琰给出的信号,当即有人快速将这几人给压制在了当场,也在同时堵住了他们的嘴。
她最后朝着这几人扫了一眼,又补充了一句:“将他们在长安所得尽数取走,然后一路送出潼关去。”
这一句话,彻底断绝了这些人想要等她的怒气平息后再行分说的想法。
这也实在是一句不给面子的话。
这些人在长安城中的所得,严格算起来,还包括他们此时身上的衣服。
那是在军屯中的劳作之地给他们发放的。
现在也自然成了要被取走的东西。
那到了潼关之外,他们又要如何寻到一身合适的衣衫,又要依靠着何物回返兖州呢?
然而他们的痛骂却被堵塞在了喉咙里,而后便被人像是包袱一样给拖了出去。
不过若要乔琰说的话,这也不全然算是个坏事。
他们在离开此地后若要选择邺城投效,还可以在跟许攸攀关系的时候有一点共同语言。
但这种共同语言,或许不足以让许攸对他们有什么另眼相待的想法。
许攸此人贪婪归贪婪,本事还是有的,也绝不会在这种选拔的事情上将就。
而走此一遭,他们的脸可算是丢尽了。
为了严格执行她所说的这个“一路送出潼关”的目的,刚当上门牙……不,是牙门将军的典韦亲自率领了一队人负责押解。
乔琰甚至能猜到,要不是这伙前来长安的乔氏族人并不只有两个,也还要顾忌一下做将军的体面,典韦其实是想亲自动手来扛着的,以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