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他们还是用着旧式的纸张,而不是那等洁白莹润的桑皮纸的话,可能就是脸面的问题了。
文人的脸面。
她何以要在这个时候拿出四种纸张来?
除却竹纸是她新得到的之外,因楮皮纸、青檀皮纸和桑皮纸都属于“皮纸”的范畴,在制作的时候是可以类推的,所以并不是最近才得到的产物。
之前她没将其拿出来,而是等到了此刻,只是因为——
她需要凭借着这两样东西得到一份合格的利益交换。
此时就出现得恰到好处。
在通过竹纸打出低廉旗号,扩大乐平月报发行以及降低教育成本的同时,她也需要拿捏住另外一些人的命脉。
王允试探性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既然我们将这条路当做近来宣扬的重点,他们不如在此事上推一把力,从而得到这纸张的消息?”
乔琰回他:“在他们还不舍得放弃酒业暴利的情况下,当然是这个举动最讨巧。”
要王允分析眼下局面的话,只怕还真是她所说的这种情况。
她还没对限酒令做出解释,却已经先一步夺回了主动权,让人不得不跟她缓和关系,那么这些人若是对长安这条极具奇观效果的道路做出一点“力所能及”的宣传,无疑是一个恰到好处的举措。
而一旦他们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各家的消息门路和宣传渠道,甚至是他们自己的声名,都能让“长安有奇路”变成一个让五湖四海获知,也绝不会有所怀疑的事实。
这也并不损害他们本身的利益。
乔琰又补充了一句:“我想他们会各显神通的。”
各朝各代的文人所写的那些野史杂谈传记故事,一个赛一个的精彩,或许流传到后世还会有什么“泥水流长安,点水化为石”这样的离奇故事。
总之,让他们发挥去吧。
卢植怎么听都觉得乔琰这话里有点促狭的意思,但当他朝着那片喧闹的场面看去的时候,又不由想着,这点促狭实在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在这片人潮涌动之中,他看到了个格外有趣的画面。
有个此前负责守卫水泥路不被破坏的家伙,拎着附近不知哪户邻家的狗,将爪子往面前的地面上盖,颇有一种很是可爱的意思——
之前不是总想要往上面踩吗?现在可以踩个够了。
两方之前的围追堵截竟会以这种方式收场,也着实是有些“和谐”的。
若无关中地界上的秩序井然,民生和乐,便绝不会有这等童趣盎然的画面。
或者说……这条狗可能真的如同那些围观者最开始的猜想一般,是在锅里而不是在这里了。
他想到这里,更觉眼前景象的难能可贵之处。
身在人群中的袁耀也看到了这一幕,目光微微闪动。
他此刻已踩在了这条特殊的道路之上。
虽是被裹挟在这人流之中,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自己对这样的场面同样报以十二万分的好奇。
直到那些周遭的卫队逐渐散去,从原本阻拦他们踏上这条水泥路,转为疏散人群,让后续涌来的人能上来一观,袁耀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不应该沉迷于此,而忘记了他来长安所怀揣着的首要任务。
他是要去求见大司马来给父亲求医的!
袁耀连忙从人群中朝着外头走,按照这些卫队提示的离开方向走。
但也正是在他将视线从朝下看着地面变成平视的时候,他忽然从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哪怕对方穿着的是一件陌生的衣服,又哪怕他低着头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可他们到底是曾经以堂兄弟相称,在洛阳做过玩伴的,绝不会认不出彼此来。
那是袁绍的二儿子袁熙!
可他为何会在这里?
想到父亲此番受伤,正是因为袁绍派出的沮授从陈留郡而来突袭,袁绍又与这长安朝廷是处在对立的位置上,袁耀想都不想地追了上去。
倘若他真没认错人的话,能将袁熙给逮住也未尝不是一件功劳。
但周遭为了见证这条新奇之路而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袁耀只是一个晃眼之间就发现自己将袁熙给跟丢了。
当他再试图朝着人群之中张望的时候,又哪里还能再看到袁熙的踪影。
袁耀可以确信,自己的眼睛并没有出现问题,那么他看到袁熙就应该不是眼花之类的情况。
可惜没抓到人!
他也只能一边在心中暗忖,袁熙若真来到了此地到底是抱着何种想法,一边朝着大司马府而去。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还没等他递交上拜帖,在他来到府门前的时候就已经被等在此地的人给叫破了身份接了进去。
不过乔琰并不会告诉他,这是因为在他从豫州出发的同时,身在豫州的情报人员就已经将消息以飞鸽传书的方式送往了关中,便有人提早留意起了袁耀的入城。
这才让他的出现变成了一种并不算是意外的事情。
但这样的信报当然也有局限之处,比如说,沮授和高干往陈留郡出发的行动,因他们并未从邺城领兵同行,自然也就不可能被乔琰的人手获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