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祖郎这人是不太相信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的。
毕竟无论是道教还是佛教,在大汉境内传播的时间都不能算特别长,就连整套理论都没有发展到特别完备的状态。
它们对于原本处在士族豪强吞并压迫之下的黔首,或许因寻找精神寄托的缘故,有着相当强的吸引力,对于祖郎这种自号为“泾县大帅”的,却不是这样。
所以他也理所当然地不相信,在徐州广陵郡传播发展的佛教,能起到让孙策遭受天罚这样的结果。
若是这话传到乔琰耳中,那听来就更像是个笑话了。
这世上倘真有业报天罚这种东西,以传教为手段蛊惑民众的笮融,无疑要比只是在跟士族相处上没有拿捏好尺度的孙策,更加符合遭到报应的标准。
笮融也就是靠着没人能或者说没人想到来拆穿他的真面目,这才到如今依然吃得很开,俨然一派佛教在东南方向代言人的姿态。
不过,祖郎虽然对这话不太信,却还是打算往徐州走一趟。
反正把笮融让下属说的东西翻译成人话,大概就是——
我要举办浴佛节,你来我这里参观一趟,我帮你对(诅)付(咒)孙策。
那这没什么毛病。
如今的本土佛教甚至还没有限制人吃肉的习惯,自然也没有对酒水的限制。
祖郎想想早前从广陵郡那边流传到丹阳的传闻,猜测这场浴佛节的盛会上也就不可能缺了这两件东西的供给,说不定比起他在泾县的吃喝还要好得多,那也不妨去看看,顺便带手下的人混几顿饭。
但他这一有了动作,当即被人报到了周瑜这里。
“祖郎去了广陵?”周瑜抬眸朝着报信之人看去,脸上闪过了几分意外之色。
因山越实是扬州境内的头号不安定因素,比起那些有可能会在背后捅刀的世家还要表现得直白,在孙策南下豫章之后,周瑜就让人专门对祖郎等人进行盯梢,以防他们忽然转守为攻,打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盯梢的消息是他的心腹送回来的,可信度绝对高。
可祖郎这忽然有了动作,竟不是要对孙策不利,而是北上徐州。
豪强地主之所以是豪强地主,与他们和所处土地之间门的密切关联是有关的,等闲情况下,实不该外出走动。
但就算是周瑜也不得不说,祖郎他选了个很适合的出行时间门。
长安新帝登基之时,周瑜往长安走了一趟,在恭贺刘虞登基的同时,和乔琰做出了一笔交易——
由扬州给出增产产量的三分之一,交换并州的粮食种植经验。
扬州地界因为是新被孙策拿下的地盘,要将这些种植之法实行起来,起码要比袁绍容易得多。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实行的第一年,所以周瑜除了在前阵子动兵对袁术发起了一出支援,以防豫州落入袁绍之手,让扬州腹背受敌之外,几乎处理的都是内部的军员训练和农事督辖。
若要让他趁着这个祖郎暂时离开的契机发起对山越的围剿,他只能说做不到。
一来,他的粮食库存不足以支撑起他在支持孙策南下的同时双线出战,二来,山越不是简单的一支势力,没了祖郎还可以有张郎。
与其将泾县的势力连根拔起后让其他的占据上风,还不如暂时按兵不动。
但祖郎前往广陵不是个寻常的信号,周瑜暂时表现出的按兵不动,也并不代表着要对祖郎的这个行为视而不见。
从理论上来说,徐州也是他们的敌人,所以他必须弄清楚,祖郎前往徐州到底接受的是何人邀约。
这种突如其来的邀请,又会不会对扬州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周瑜算了算自己手上的事务,做出了几个决定。
请张昭暂时接任九江、丹阳与吴郡的内政之事,由陆康对他做出协助。
由并未随同孙策出征会稽的韩当配合张昭镇压吴郡的严白虎旧部,由孙策麾下调拨给他的凌操负责继续盯梢丹阳郡内的山越。
而后,由周瑜自己往徐州一行。
但凡他的手下能多几个有勇有谋的人,在抵达徐州后能准确地判断出情势又做出对应的反应,他也不需要亲自走这一趟。
他不知道的是,本应当和他知己相交的鲁肃早早被乔琰塞给了陶谦,有“非复吴下阿蒙”之说的吕蒙现在也才十三四岁的光景,根本派不上用场,这才让他在面对这种意外情况的时候无人可用。
好在,如今的扬州已不是孙策刚抵达时候的样子,距离秋收也还有那么一两个月的时间门,让他可以有一点出行的余暇。
所以在祖郎领着一众兄弟上广陵郡去蹭吃蹭喝的时候,他的后面还跟上了这样的一只黄雀。
但大概,在这出徐州戏台上的所有人,再怎么觉得自己是个黄雀的,也不会意识到,在后头还有另外一处捕捉黄雀的机关。
对身在下邳的陈珪来说,新来到徐州的这对商贾兄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出自阆中黄氏的可能性非常大。
虽然他们二人并未对自己给出这样的介绍,但在陈珪和他们二人的闲聊中,却深觉这二人的气度不可能出自于小家小户。
做兄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