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的缘故,并未回返河东郡,而是住在了长安,以便随时可以接受池阳医学院那头的治理。
数年间的调理倒是让他的身体好上了不少,起码应对寻常情况已非难事,按照张仲景所说,他那不足之症也大有好转。
于是他便想着,既有兄长在上,乔琰又已自扬州回返,何不趁机让兄长向君侯打探一二,不知可否准允他向蔡邕提亲迎娶蔡昭姬。
按说寻常的婚嫁之事只需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也够了,但蔡昭姬的情况显然不太一样。
她在乔琰麾下担任要务,虽在官职上不显,但其所负责的乐平月报和文籍刊印之事都至关重要。以卫仲道揣测,若她要出嫁,势必要告知于乔琰。
“仲道还让我告知于君侯,因他为家中次子,并不需支撑门庭,便是入赘也无妨,如此一来也不会耽误昭姬在君侯麾下出仕。他长于文墨,通晓书文,能协助昭姬整理文书典籍,编纂月刊。河东卫氏在早年间便已决意效忠君侯,绝不必担心他的身份带来麻烦。此外……”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乔琰摆了摆手,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都没想到会有人求亲求到她的面前,也不知道是应当说卫仲道和他兄长一般格外有眼力,还是应该说,自己在下属这里的积威在这数年间越发深重,以至于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但怎么说呢……
“我可不负责做媒撮合,既然是要向昭姬求亲,让他自己去说。也不必告知昭姬,他已经先来我这里征求过一次意见了。”
否则谁知道会不会对昭姬的决断造成什么干扰。
年轻人的事情交给他们年轻人自己考虑。
历史上的昭姬和卫仲道,因后者的早夭而分离,如今两人都已接近双十年华,若的确相配相知,乔琰也没必要对此做出阻拦。
卫仲道自己都提出来了可以入赘,又不影响昭姬的女官生涯,无疑也是个好消息。
乔琰虽并不打算强求下属都不能是嫁人,就比如刚在益州立下战功的王异便是赵昂的妻子,但有人做出些改变,给出个范例来,实是让人能有另外的一种选择。
见卫觊还愣神在原地,乔琰抬眸问道:“愣着做什么,他难道还指望我去替他求亲不成?”
“当然不是!”卫觊连忙回道,“无论能否求亲成功,我都先替仲道多谢君侯成全。”
都说长兄如父,他这个兄长做得可着实不大容易。
但当行出乔琰书房的时候,卫觊又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
若非当年他决定前来见一见乔琰,只怕仲道的病症拖延到最后,只能落个病故的结局,也无法遇到对他而言的良偶佳配,河东卫氏,也无法有今日这个发展局面。
他实是在彼时做出了一个最为正确的决定。
等将消息告知于仲道后,他便启程前往洛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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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汉中的一处平屋内,面上有一道划痕的少年忽然闻听这个决定,愕然抬头朝着坐在他对面的夫妻看去。
自光熹三年的八月里他从刘协变成王安,从汉室的傀儡天子变成一个樵夫之子,他所过的日子纵然清贫,却不知要比他在早年间过的提心吊胆生活舒坦上多少倍。
对刘协来说,在长安为董卓所挟持的日子都已经是对他而言有些遥远的回忆了,更何况是中平六年之前的洛阳记忆。
可此时,这个地名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以一种格外猝不及防的姿态。
听到养父说起有意搬迁到洛阳去,他甚至在心中涌起了一股恐惧的情绪,夹杂其中的则是对洛阳已生出的陌生。
他强装镇定地维持着夹菜的动作,朝着养父问道:“为何有搬迁到洛阳去的决定?”
他们在汉中不是好好的吗?
汉中的那个造船厂虽因将大多数人员都转去了海陵,变得不如原先人多,但他们的木柴和山珍随着汉中的发展也不愁卖不出去。
生活在山中的情况,让刘协少有接触到山外的群众,就算有的话,也绝不会将他这个面有伤疤的年轻人和曾经的长安天子联系在一起。
可到了洛阳就不同了!
洛阳民众数十万之众,就算他们可能湮没在人群中显得极不起眼,也难保不会遇上故人,将他的身份给辨认出来。
而刘协一点都不想面对这样的结果。
这何止是意味着他此刻所能享受到的平静生活将会被顷刻间打破,也意味着……
意味着在他看来坐在皇位上极为称职的刘虞,也会面对起两难的处境。
不,应该说,他若回去,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刘虞,甚至是对扶持刘虞登上皇位的乔琰,都不会是个好消息!
到时候将要由谁来坐在天子位上呢?
刘协并不觉得自己非要做这个天子。
这数年间从他的养父那里透露出的消息,和他在汉中亲眼见到的景象,都在对着他传递着一个信号——
现在的天子很好,扶持着天子的那位大司马也很好!
并不需要他的存在来给这些人造成麻烦。
可他的养父因不知道他的身份,大概也难以理解他此刻混乱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