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很快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刘扬一面觉得对方这等表现显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务需要前去处理,一面又觉得,对方这等敷衍的问好明摆着就是没有将他当做一回事。
他在心中暗将鲜于辅给记了一笔,甚至有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既是来见刘虞的,便应当先关心关心自己父亲的身体才是。
也便是坐在了刘虞的病床前头,他才将视线和心神都集中在了刘虞身上。
刘虞的病绝不只是因为什么季节的转换导致的,毕竟现如今棉花的产量日益升高,他再怎么想要奉行简朴的行事之道,从棉衣到棉被的全套防寒措施还是跟得上的,更别说是屋子的防风保暖设施。
在他惨淡的面色间所流露出的更像是一种心病淤积到最后所诱发的疾病。
刘扬也忍不住在看着对方的时候试图去回忆起,他们刚来到长安的时候刘虞到底是何种样子。
当时的刘虞也绝不能算是康健。
毕竟彼时的他才经历了那滨海道一败不算太久,又失去了被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长子,还处在一种郁结于心的状态中。
但若让刘扬将四年前的父亲和此刻相比,其中的变化依然醒目到了让他不容忽视的地步。
就算后汉历年来的天子中少有身体康健的,以刘虞的年龄也得算是其中高寿的,刘扬依然觉得,这实在是要归“功”于乔琰。
什么天人感应乃是无稽之谈,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要不是因为赤气贯紫宫之中的赤气没能被压制下去,这代表了帝王的紫微垣也不会受到这等显著的影响。
固然刘虞的病倒在目前看来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刘扬也免不了在此刻愤愤不平地说道:“父亲操持政务已是辛劳,大司马不为父亲分忧也就算了,还非要在此时弄出昌言这样的东西引发动乱,要我说她就应当在此时卸下洛阳那边的职务回到长安来向父亲请罪才是!”
“闭嘴!”刘虞忽然打断了刘扬的话。
因长久的身体不佳,加上此刻这出疾病的来袭,让他这个闭嘴二字里怎么听都少了几分气势。
可刘扬本就对刘虞有几分发憷的心态,只觉这两字竟宛如炸雷一般在他的耳边响起。
“大司马勤政为民,为行军戍防之事呕心沥血,也是你可以做出指摘的?”
刘扬梗着脖子小声反驳道,“可她若真当自己是父亲的臣子,便不该弄出这样的动静。我不相信在她有这等举动之前有对着父亲做出提前的知会!什么勤政为民,分明就是……”
刘扬的声音像是突然被人卡住了脖子一般戛然而止。
只因在这一刻,刘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伸手握住了刘扬的手腕。
“分明就是什么?”刘虞一字一顿地问道。
在这并不算太过昏暗的寝殿内,还点着一片照明所用的蜡烛,日光和烛光混在一处,足以让刘扬清楚地看到刘虞的眼睛。
连带着这双眼睛里沉闷到令人窒息的神色和其中的痛心失望之色,都一并被刘扬看了个清清楚楚。
“我猜得到你想说什么,但你最好将这种想法给我抛到脑后去。这长安城中能推动流言的人用两只手都能数的清,而其中最有可能的一个就是你!”
“但流言是流言,行动是行动,你若此刻住手,让我尽快将你送离此地,我还能当做这些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你有何种权力对着平定天下的元勋动手,还意图对其问责?”
刘扬嗫嚅:“我……”
“没有什么狡辩的说辞,答应我,绝不能和大司马为敌!”
刘扬有一瞬间呆愣在了原地,可刘虞却显然不打算这样轻易地放过他,又已在加重了手上力道的同时,将其中的三个字重复了一遍,“答应我!”
在这迫人的气势面前,刘扬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将自己的手从刘虞的手中挣脱出去。
当他意图后退的动作里,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刘虞给捏碎了。
这样的强势几乎从未出现在刘虞的身上。
无论是在他担任着幽州牧位置还是成为天子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唯独在此时,他将这个最为凌厉的语气对着自己的儿子说了出来。
对着刘虞明明身在病中却依旧有神且执拗的眼神,刘扬意识到,他再说什么解释都是没有用的。
他也只能不情不愿地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我……我答应你。”
话音落下的一瞬,刘虞终于满意地松开了刘扬的手。
也或许是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也只能维系住这样短的时间而已,让他可以在这骤然间的发难里抓住对方的手,现在却到了不得不松开的地步。
他回到了原本平躺的状态,口中喃喃了一句“答应便好”。
可在这等威逼之下的允诺,在刘扬看来又哪里有什么对他而言的约束可言。
当他走出这寝宫之时,他的心中便已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他的父亲已经老糊涂了,他所能依靠的只剩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