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如此,王允没在此时转身离去,而是跟上了刘扬的脚步,在刘扬看来和雪中送炭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
但若是要让王允来说的话,他这其中出自私心的想法也不在少数。
乔琰倘若实有叛汉之心意图自立,王允此刻在朝堂上的位置绝不可能被承袭到新朝去,个人的荣辱职权又与家族的兴衰牢牢地捆绑在一起,让他绝不能丢掉眼下的这个位置。
而早前印刷术被推行出来的时候,王允就已经意识到了世家正在失去其独一无二的地位。
又有此番仲长统的昌言之说加剧了他的这种判断。无论是从其能被印刷出来作为“经典”还是其中的种种论调,都让王允隐约窥见了乔琰虽未明言却已透露出的企图。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是刘扬突然异军突起,表现出了什么能够成为明君的潜质,实在是王允无法从乔琰的身上看到一个未来。
刘扬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又何尝不是呢?
淳于嘉当然也没有!
在王允做出了这个决断的同时,他本有几分的离开想法都被暂时按了下来,又听着王允说道:“若是直接就说殿下的计划可行,那也未免太过小觑了乔琰,将她这数年间无所不胜的战绩不放在眼里。”
听到“无所不胜”,刘扬方才还越说越起劲的神情又不由为之一顿。
任何人都不想要面对这样的一个对手,刘扬也绝不可能有例外。
可惜他们已注定为敌了!
他苦笑道:“王司徒应当不是想要用这句话来让我打退堂鼓的才对。”
“当然不是,”王允回道:“我只是要与殿下分析一番,您手中到底有多少资源。”
“早前我将卢子干当做您的助力,实在是对他太过高看了,他既已老迈致仕,的确难以为我等所用,此番便只以最保守的方式来估量好了。”
见刘扬示意,王允接着说了下去,“我们甚至连袁子煦都可以姑且不列入考虑之中。荆州刘景升经由过此前的交州张津突袭后,对这荆州地界上的种种风吹草动势必更为留意,一旦袁子煦从南阳引兵入武关,刘景升势必发觉。”
刘扬心中郁闷不已,却还是只能点了点头,认同了王允的判断。
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以乔琰历年来的表现,就算有了仲长统这一番对于天象的还击,也并不能将乔琰直接打为逆臣,而后令刘表听从刘扬的指令。
说不定刘表还会觉得,对他来说还有一个更有利的结果,那便是京城之中的刘扬算计乔琰,而他因倒戈向后者,成为取代刘虞坐在天子位上的那一个。
他又向来对着乔琰怀有一番敬畏之心,或许会在收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将他们的行动直接转告到乔琰那里去。
告密之事,对他来说有利无害,何乐而不为呢?
自南阳往颍川再北上洛阳,也是一条通途,报信的速度堪称快速,甚至极有可能抢在他们的算计前面。
如此一来,刘扬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王允看出了刘扬的愤懑之色,笑道:“殿下何必如此沮丧,我等的情形没有这么糟糕。”
“三公之中的太尉皇甫义真有效忠汉室之心无需多说,虽其与乔烨舒卓有私交,但若在汉室与这位忘年交之间做出个选择,他是不会选错的。若他有叛逆之心,早在当年黄巾之乱后他被下属劝说起兵反孝灵皇帝自立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有此举动了。”
“而皇甫义真又是凉州出身,以关西家族地位,殿下要想将其说动也不难,甚至有可能在擒获乔烨舒后令皇甫义真接掌凉州,尽快平定北地之乱。”
“司空黄子琰,与我交情颇佳,若殿下相信我王允还有几分言辞工夫的话,大可将说服黄子琰为我方助力之事交托给我。”
黄琬和王允怎么能不算交情颇好呢。
那可是在四年前一道弄丢了刘协的交情啊。
不过此刻的刘扬显然是不会留意这么多的,他只是心思都随着王允的话走,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个消息——
若是按照王允的说法,这三公都可以站在他的这一边了!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倘若由他挟持父亲发出诏令,所能调动到的人太少,会不会让他手上的局势随时有可能失控。
尤其是,父亲因病重而在三五日内不理朝政,还是能勉强说得过去的情况,但若是消失在众人面前的时间太长了,就必定会是个难以引乔琰入局的破绽。
可若是皇甫嵩、王允和黄琬都能站在他的这边,莫要说只是设局将乔琰引回,就说是让他代替父亲处理政事,在刘虞身体恢复到康泰之前行使监国的权柄,也着实不是什么难事!
他迟疑又满含希冀之色地问道:“王司徒真有如此把握?”
他这会儿哪里还能想得起来被他寄予厚望的袁耀。
有皇甫嵩在的话,袁耀可不算什么东西!
王允回道:“起码有七成以上的把握,但在我需要殿下开口的时候,您必须一口咬定,自己的确掌握了乔烨舒的一部分罪证,故而想要和她在长安城中当面对峙。”
他重复了一遍:“是对峙,而不是铲除。这会让他能统兵相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