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上城头了。”梁仲宁语气忿忿,趁着此时波才也听不到他这话,音量又往上抬了抬。
“……”乔琰虽然没亲见和梁仲宁在一方对峙的是哪位,但一听他这描述,莫名想到了“身长七尺,细眼长髯”八个字,这特点显然对不上皇甫嵩朱儁和傅燮三人,而大有可能是曹操。
因这个猜测,他那句“不是个豪杰之辈”就着实有种微妙了。
但乔琰暂时无暇考虑这个很有幽默感的评价,她的目光和程立短暂地接触了一瞬,在挪回到梁仲宁的脸上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凡事多是从小事开始累积的,渠帅还是多留意些那位波才渠帅的动向为好。”
梁仲宁很少听到乔琰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不觉更多了几分提防的心思。
夜晚周遭的伤员□□之声中,他本还不算太多的戒备更好像被催生了出了诸多延展而出的情绪。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在他辗转反侧之时,长社城下的尸体堆里爬出了个人。
在他脸上已经近乎干涸的鲜血让人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能看见他从尸体下方抽出了一支裹在布中的箭。
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两步,四下小声地喊了几人的名字,却并未听到任何人的回应,不由抿了抿唇,露出了几分失望来。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让他有空闲伤感的时候。
他又拾起了一把遗落在战场上的短弓,一边小心留意着城头上巡卫士兵的动静,一边从腰间的布袋里摸出了两枚火石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趟前来执行假死任务的足有六人,可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个而已,但到此时还并不能保险。
他无法确定在他将箭射上城头的时候,会不会还来不及被敌人辨别敌我,就被城头上的守军给击杀了。
何况为了确保这支箭矢并不会被人忽略,这是一支对他来说同样不陌生的箭矢。
今夜无月,只有一瞬间自火石间擦亮的火花将这个幸存者的样子映出了些许,倘若忽略掉他脸上覆盖的血色,便不难看出,这正是田氏的大公子田彦。
他先前对乔琰的动员誓词表现得如此积极,也同样反映在了行动上。
这个危险到足以丧命之事,他便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进来。
点起的火箭被他快速地搭弓,拉弦,而后一射而出,如夜空中的一点流火直入长社的城墙望楼。
这火箭一度成为他田氏坞堡被攻破的障眼法工具,现在却在他的手中成为扭转战局的传讯之物,田彦在搭箭射出的时候也不由觉得有些荒谬,但这种奇怪的思路跑偏,很快被后知后觉涌上来的恐慌覆盖了过去。
那支火箭撞上望楼便熄灭了,却已经足够引起守城之人的注意。
田彦手忙脚乱地从袖中取出了一块白布,在手中摇晃着试图让城头上的人知道他并无恶意,只是个前来传信的人而已。
他运气也的确不错,城头之人将他的举动一览无遗,成功避免了误杀操作。
今夜城上的守夜之人乃是傅燮父子。
傅干把这支还残存些许火星的箭从地上捡了起来,也看到了在箭尾所捆缚的布条上,以凌厉的落笔写下的“要事求见”四字。
见父亲投来了眼神,他当即将箭交到了傅燮的手中。
傅燮面色不变,心中却不免生出了几分惊疑来。
他出身北地傅氏,师从太尉刘宽,虽是此番左中郎将的护军司马,文化水平倒也不低。
何况长社城内若论书法当属钟元常为最,他也曾经有过一观,这让他对书法多了那么几分品鉴的眼光。
城上火把将他手中的这布条照的分明,这布条上的四字落笔,着实不像是黄巾贼寇会有的水准。
“父亲,要将那人接上来吗?”在傅燮反复端详布条的时候,傅干出声问道。
这少年比之乔琰也大不了多少,只不过是因为跟从父亲在军中习练,看起来身量不低而已。
他读了几年兵书,想了想城下这人奇奇怪怪的操作,又加了一句,“要紧时候,父亲是否还是谨慎些好,倘若其中有诈……”
“将人接上来吧。”傅燮打断了儿子的话,“就他一人而已,就算有什么异心也盯得住。”
傅燮话毕,当即吩咐城上的守军取了个吊篮来,从长社城头垂挂了下去,将身在城下的田彦接了上来。
傅干还当这前来冒死报信之人能有多大的胆子,谁知道这看不清面目的年轻人刚上了城墙,便一个腿软坐在了地面上,不由嗤笑了声。
田彦懒得计较自己先是听了个小童的指令,前来做这种危险的活计,现在还要遭到另一个小童的嘲笑。
他此刻终于得了安全,白日里卧倒在死尸堆里时候的恐惧,刚才发出那一箭时候的忐忑,以及想到永远留在了城下的同伴不自觉的伤感——
这些情绪都在此时涌现了上来。
他本就是为了做完这差事才提着一口气,现在看到傅燮,认出这位年仅三十的将军在今日远远见过,对方在汉军中的地位不会太低,自己的任务已算是完成了一半了,这口气便松了下去。
“足下是来做什么的?”傅燮握着腰边的佩剑问道。
田彦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