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扭头看着桥边几盏花灯,寥寥夜色里,面色如江上水波漾起薄而浅淡的红。 看几秒他转回身来,从初庭手里接过那朵头花,自己三下五除二就别好。 拿起伞撑开,伞沿压着俊朗眉眼。 他走出几步,停下小声说了句:“捆也没事。” 时间实在久远,就像看一张满是折痕的老照片,她描摹得了记忆里少年的轮廓,他的神情,偏偏记不起那张脸,在忽然看向自己时,如墨眸里涌现的浪潮。 也不知道陆升,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初庭错开眼看着窗外,握住包包的手紧了又紧,手背上微微可见有些凸起的青色血管,很快,她又泄气般松开手。 闷声,分贝很小地回答。 “挺怀念的一个老朋友。” * 车程不过十几分钟,挂着京市的黑色奥迪A8在一众本地车里,显得异常突兀。 越到夜市人越多,车也越难开。 临到门口有个老头在碰瓷,倒到地上捂着腿哭爹喊娘,另一只胳膊抬高,五指张开比划数字,给怨种司机说不赔这个数我就不起来,一看就是惯犯。 不少司机厌烦地摁着喇叭,几个从车窗探头出来,伸长脖子拿本地方言边骂边凑着热闹。 龟速行驶到入口的门楼边,他们的车也不堪重负,被堵死了。 不到十米的距离,就是那个讹人的。 初庭探身也想看一眼,见到他比划那个数字,当即皱了下眉毛。 费解。 这年头大家怎么都喜欢五这个数字。 陆遇迟顿悟,点头也看过去一眼,读心术似的将她内心所想看得透彻。 “你猜那个老头是要五千还是五百?” 他言下之意初庭自然秒懂,她怔住,脸羞红,扭头挖了他一眼:“五百万!” 眸色挪移,初庭见离夜市不过百来十米,垂下眼,手里解着安全带。 说完谢谢,准备和陆遇迟就此告别。 “啪嗒”一声响,初庭无意扭头看向那个怨种司机,视线一晃而过又立马折回来。 大波浪栗色及腰卷发,收腰黑色长裙外搭长款大衣,踩着细高跟,气得跺脚。 不是她那个花痴闺蜜邵珊珊还能是谁! 陆遇迟车刚停稳,初庭直接推门跑下车,远远就喊着:“邵珊珊——!” 如见天兵神将降临,邵珊珊啊了一声,把肩前的长发甩到脑后,拧巴着小脸朝初庭扑来:“庭庭你终于来了呜呜呜呜。” 初庭安抚着拍她后背:“怎么回事啊这是。” “这老头他讹我!” 初庭翻纸巾准备给她擦眼泪。 邵珊珊接过,用力擦掉鼻涕,特别恨自己泪失禁体质,她抹了把脸哽咽道。 “我停车的时候明明看见后面没人,谁知道,他突然就窜出来,我都没倒呢!” “哎呦,老头子我的腿啊,好疼哟!” 邵珊珊睨了地上的人一眼:“我都说了我是医生!要带他去医院检查,他非要赖在这里,非问我要钱!” 看出来地上这老头碰瓷,旁边不是没人来拉过,可惜无济于事,说要报警他也不怕。反而变本加厉,张开双臂仰躺在地面上,嘴里喊着这年头的小年轻真可怕,撞了人也不负责。 初庭从嗓子里溢出淡淡的回应声,说了两句匆匆,把邵珊珊推到自己身后。初庭换了个姿势,抱手臂,背部抵在冰凉的甲壳虫汽车上,眯起眼睛看他,嘴角压得平了又平。 她蹲下来,直视着人:“您哪疼?” “腿疼!”老头掀眼一瞟,哼声,扭头。 邵珊珊气得控诉:“你刚才还说脚疼呢,怎么变卦变得这么快!” 伴着周遭游客的窃窃私语,邵珊珊心里的委屈和烦躁更浓几分,她颦蹙额头,掏出手机摁着110。 “没用的,这老头是惯犯了,进了局子也得赔。” “对啊,上次就是,背后估计是有人。” “还有上上次……” “阿弥陀佛,寺庙跟前发生这种事,实在叨扰神仙耳朵。” 初庭笑了笑,坦然看着地上的人,笑容得体,温声询问道:“那您要多钱看病?” 四目对视。 老头指头伸进破衣裳口袋,从里面掏出一绿一蓝两个二维码,盯住初庭反复看几眼,怼到她眼皮跟前。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还是那个姿势,比着五:“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