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波这两天是真累,眼底乌黑,人都跟着瘦了一圈。
他很是疲惫道:“爷爷的意思,想把爸给拉回老家去土葬,可现在政策一直要求火化,这要是被人知道,肯定会有麻烦的!
而且这是在城里,这两年一直要求文明丧葬,要是弄得太隆重,居委会肯定要来找话说!”
宋茵陈闻言,很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她没想到,宋文波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还以为宋文波这个长子,也和宋老爷子一个想法,要给宋卫国风光大葬呢。
宋文波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反正宋茵陈有钱,打点关系,该怎么隆重怎么来。
王翠丽就说:“你只管自己面子好看,就不考虑上头影响了?”
宋文波无所谓道:“我就一个水电站小职员,这辈子也没往上爬的机会,不当官儿不求人的,我在乎这些干啥。
宋茵陈和杨志辉要是担心被人说,那他们就出钱找关系,把这事给办了啊!”
王翠丽冷笑:“是啊,你这辈子当不了官儿,所以也不在乎,反正妹妹出钱,你怎么风光怎么来。
宋文波,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呢!
你这辈子浑浑噩噩过一生,你儿子将来,难道也跟你一样?”
不得不说,王翠丽这话把宋文波给点醒了。
儿子是他的软肋,他办不到的事,不代表儿子也办不到啊。
他儿子打小聪明,读书成绩一直好的很,他还指望这个儿子将来光宗耀祖呢。
于是,宋文波才有了今日的觉悟。
宋二叔皱眉:“不大办?还要一切从简?大哥从前也是个能干人,生了三个孩子,不说文波,就说宋茵陈和杨志辉,在京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亲爹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办后事,就不怕人家说笑?”
宋茵陈神色淡淡道:“二叔,你应该清楚,我是在体制内上班,这几年一直要求丧葬从简,你也是知道的。
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我要是非得跟政策对着干,那往后我的前程还要不要了?”
宋二婶连忙打圆场:“你二叔也不是那意思,就是想着你爸一辈子不容易,这临到头来....唉!”
宋茵陈垂下眼睑,遮住眼底讥讽。
宋卫国不容易?
呵呵,真是笑话!
里屋,宋老爷子似乎在发脾气。
宋三叔灰头土脸的出来:“陈陈,老爷子问,志辉那孩子,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宋茵陈目露讥讽:“三叔,老爷子他是不是忘了,杨志辉姓杨,是老杨家那边的孩子,跟我们老宋家有什么关系?
他要是回来祭拜,你们怎么给亲戚朋友解释?”
知道杨志辉和宋安娜被调换这事的人并不多,只有宋家几个至亲才知道。
至于这些人有没有传出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宋三叔一时尴尬,心里忍不住埋怨大哥,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啊。
好好的儿子不要,非得换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回来。
后来儿子出息了,也不赶紧把孩子给认回来,到现在,杨志辉都没落宋家的户头上,跟宋家这边的亲戚压根不往来。
听说那孩子大学毕业,分到了京城的机关单位。
宋三叔就觉得,万一这孩子将来大出息了,老宋家的人想借个东风都没机会啊。
宋茵陈看向宋文波:“大哥,你是家里长子,按理说,我这出嫁的女儿,这些事都轮不到我来插手。
事儿到底要怎么个办法,你给个话,大热天的,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宋二叔脸色很难看,这是有多嫌弃宋家,一天也不想多待啊!
王翠丽捅了捅宋文波的后背,示意他开口说话。
宋文波慢吞吞道:“那就一切从简吧,上头有政策,咱家在体制内工作的人,也不单单是宋茵陈。
二叔,别忘了你家文涛和三叔家的女婿,可都在单位上呢。
这天热,人也放不住,还是早点火化了吧!”
砰!
里屋,宋老爷子不晓得打翻了什么东西:“不....不能火化,要.....要....要土葬!”
年纪大的人,特别怕死,更害怕自己还没死透,就被一把火给烧了。
可惜,没人听他的。
宋二婶进屋就开始抱怨:“你说说你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躺床上你就好好躺着呗, 你还要发脾气打翻尿壶。
也不想想,这大热天,屋里臭气熏天的,最难受的人该是谁!”
要不是看老大和老三家给的多,这死老头,她是一天也不想伺候了。
宋三婶又问:“那送你爸走,要不要把你妈给接回来?”
宋文波就看宋茵陈。
宋茵陈一脸默然不说话。
他想了想:“还是接回来吧,毕竟夫妻一场,爸走了,妈也该送一送他!”
宋茵陈快一年没见到林丽萍了,再见到林丽萍,差点没把人给吓一跳。
为了化疗,头上已经没了头发。
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双唇凸起,只剩一层皮包骨头,整个人面目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