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良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怪不得、怪不得元帅看岚不顺眼!
元帅,这家伙只有你能管得住啊!
什么?元帅死了,那没事了。
观良一边在心里扣自己的功德,一边思考安慰华的措辞。
华双手紧攥着身上西装的领口处,捏出了褶皱。
她在很久之前,就在心中有了猜测。
是什么时候呢?华记不清了。
那人总是故意惹怒她、逗弄她。
某一次,那人软下了神情,抬手揉乱了她的头发,正当她想要发作时,对方的语气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调笑:
“华,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时至今日,华总算是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那人明明和观良说过,说他会参加这次的年会,出席华的成人礼。
可是,他失约了。
他没有回到罗浮,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不知道在哪个无人知晓的偏僻角落里……离开了他们。
连带着华提前为他的礼服和配饰,都没能派上用场。
华擅长为自己搭配服饰,知道穿哪种长度的礼裙,该配怎样的耳饰。
只是男士正装该如何搭配呢?华对此一无所知,
只好自己摸索。
抵达罗浮之前,华没能挑选出与礼服相配的配饰,是手打领结?还是波洛领结?如果是后者,是该选与那人钟爱的湖泊同色的帕拉伊巴?还是和那人眼睛颜色同一色系的黄钻呢?
华毫无头绪,最终让侍者全部带上。
如今,挂在定制人台上的正装,和整整一个行李箱的配饰,仍放在原处。
华低垂着头,好似感官被抽离,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
好似在这一刻,时间被静止了。
接着,观良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
华回过神来,抬头露出那张面无血色的脸。
视频中,那人自称是她的父亲、称她是女儿。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承认过两人的关系。
她又该如何界定两人的关系呢?
监护人?老师?还是……父亲?
正常人在父亲逝世时,该怎么做呢?
那人、将军们和六司的领导者,教了她很多东西。
唯独一个问题,没有人教过她。
当父亲逝世,她该怎么做呢?
在所有人眼中,那人是无所不能的、接近永生的存在。
那样的人,怎么会死呢?
没有人预想过仙舟元帅的死亡,因此,从未有过人告诉过她这个问题的答案。
华强行让自己与观良对视。
她迷茫道:“我该做些什么呢?”
观良沉默半晌,轻声说:
“他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但我给你的答案,和他的不一样。”
“你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要按照你的意愿,继续走下去。”
元帅曾问过观良,正常人在子女失踪后,会做些什么。
他说,会哭。
华和元帅不同。
她大可以在观良面前宣泄情绪。
元帅不会在下属面前落泪,而由观良、岚看着长大的后辈,大可以在长者面前放肆宣泄心中的情绪。
有且仅有他和星神,有资格看到下一任元帅的眼泪。
在这里,没有外人。
华再次低下头,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哭,转而和一神一人谈论起正事。
“各个仙舟的将军和六司负责人都在罗浮,借此让仙舟进入战备状态,如何?”
观良心下讶异,但仍配合着华,问:“你是要在今天宣布这件事吗?”
华摇头:“不,我的想法是,拖。”
众人追随已久的领袖,在他们为其庆生的节日里,悄无声息地死去……于他们而言,太过残忍了。
“至少要拖到怀恩节以后再公布他的……消息。”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不会让将军们难过。”
观良思量片刻,同意了这个提议。
华继续道:
“等到将要公布消息的那一天,各个仙舟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她停顿一瞬,转头看向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的星神。
“到时候……是在曜青?”
这话说得含糊,在场的观良和岚,都知道华的言外之意。
华是在问,葬礼该在哪个仙舟举办。
岚摇头回绝了这个提议,说:“在虚陵,你以后也要待在虚陵。”
华:“……”
观良:“……”
虚陵到底有什么啊!岚,你到底是星神还是人机啊!怎么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
华深吸一口气,眼瞅着是要发怒了。
观良见状,连忙换了个话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在哪儿?”
星神两个问题都没有回答,只说:“他不会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难堪的一面。”
华和观良齐齐陷入沉默。
是啊!他们当然知道啊!
元帅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哪怕是天塌了,还有他的脸顶着!
对方爱面子,可这并不代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