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城堡里穿行、游荡,变成空洞的回响。

一眨眼的功夫,韦斯莱双生子解开蹩脚的幻身术,带着一如既往的嘻嘻哈哈的表情出现在自己面前、凑过来。大约年纪小的孩子总是这样,毫无顾忌、不讲道理,轻而易举地将世俗规定的交际礼仪和社交距离碾碎,不消片刻,男孩们温热的身体就挤占了她对周围空间的感知。

安德莉亚不着急寒暄,只是不急不缓地念出口令,石门轰然打开,露出高而宽广的室内橫設,两身侧的声音持续不断、滔滔不绝,甚至有些聒噪,男孩们字里行间里都是对她抛下他们两人独自在邓布利多庇佑下离开费尔奇的禁闭室的抱怨,安德莉亚将其视之为无用之语、没有意义,不愿多费口舌之余只想让他们通通闭嘴,抬眼看到那一幅幅若有所思地看过来的画像,她只好压下对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锁舌封喉的念头。

可怜又可恨的小鸽子,只知道被偏爱所以才这样有持无恐、恃宠而骄,却不知道大人的每一次示好都是别有用心。小心翼翼、不知所措,会对每一次的若即若离如数家珍,但是偏偏又不长记性地喜欢围着自己打转,想想看,确实很像狗,就是不太忠诚、也不听话,安德莉亚漫不经心地想,她将蛋糕随手递出去、总会有人接过去摆放,男孩们结束了无休无止的控诉,乔治要惫懒些、不去接蛋糕,他把整个身体压下来,嘴唇贴近安德莉亚的耳朵,另一边的弗雷德拿着蛋糕露出很微妙的笑容,很难讲他有没有意识到这动作的暧昧,但是本能的——

“嘿,”他说,以小孩子特有的轻快嗓音,“有人想吃玛德琳小蛋糕吗?”

借花献佛。

安德莉亚如此评价。

“是给你们俩带的,请不要将我的份考虑在内。顺带一提,我从斯内普教授那里知道你们又一次被费尔奇逮住了。”女性慢条斯理地回复,事实上她并没有准确地从斯内普口中得知此事,但是做出推论对她而言并不困难、此事也许还能为斯内普接下来两周的教学增添趣味,思及至此,她在魔药学教授一天的无差别攻击中忍耐的怒气总算消散不少,安德莉亚从男孩的怀抱里抽身而去,身边乔治从喉咙深处发出有点不满的、近似某种动物的低吼声,但是到底坐下了,校长室里的各类画像继续用微妙的眼神追随着她,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还阴阳怪气地嘿了一声。

安德莉亚见惯这帮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耳目,自然泰然自若,倒是弗雷德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嚇了一跳,但随即不甘示弱地做了个鬼脸,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极端的兴奋如同烈火般灼烧着他残余的理智,“我还从没有进过校长室呢。”

“那是因为你们还没有犯下足以让老师亲自接见的大错。”安德莉亚回答,但她随即看到了弗雷德和乔治脸上如出一辙的跃跃欲试,“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麦格教授如果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对我而言,大约会有一场好戏要看。”

对于这番好心提醒,韦斯莱兄弟并不领情,弗雷德撇过头全然当做耳旁风,而乔治此时已经快步走开,他好奇地看着校长室的陈设。邓布利多很喜欢收藏些玩物古董、或是不值钱的零碎物什,校长室内摆满了各种零食,甘草魔杖、比比多味豆、螳螂堆、巧克力蛙,而这也是他们仅能分辨出的所谓的[价值连城之物],如此无知,在日后会对自己事业的发展造成极大阻碍的男性现下也只不过是两个年纪尚轻的孩子,她的视线越过男孩们的头顶,看见了壁格间从遥远的东方之地运过来的香水、点翠、早熟的石榴,翻筋斗的猴子和吐信的蛇,神像的头颅、恶魔的双脚,还有来自古老的失落文明的卷轴*,极端的控制欲和极端的散漫,冷硬、温和,谦逊到和蔼、自大到误以为世间所有事都可以被自己逐一地安排布局、邓布利多一直都是如此矛盾。

安德莉亚尚在沉思,弗雷德突然问到:“福克斯不在吗?”她抬起头看过去,空空如也弓形架确实引人瞩目,乔治想要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脚尖在慢慢地调转方向,而她平静地对面前的双生子投以注视,毫无起伏的语气,“邓布利多先生另有要事,福克斯对他来说或是一大助力。”

“但没有人能伤到邓布利多,”乔治忍不住说,他的话里全是对阿不思·邓布利多狂热的追崇和信任,而弗雷德显然深以为然,“神秘人也不能。”

何等狂妄、何等愚蠢。

而你们都错了,安德莉亚想,邓布利多会被算计、受伤、重病或身中恶毒的诅咒——他也只不过是个有弱点的凡人罢了。

“你们说得对,”而她只是微笑着回应,“但我还是会为此感到担心。”

庸人总是只看到表面的花团锦簇,食死徒败退、伏地魔消声蹑迹、繁荣如潮水般呼啸而来,阴影节节败退,但如邓布利多一般的聪明人总是能敏锐地揭开厚厚的锥幕看透事情的本质,和平确实在持续,但这可贵的稳定却无比脆弱,如同空中楼阁、水中碎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