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在和另外的人贩子缠斗,季临冲过来替我挨了一刀,也是那个时候,我突然听见了。”
黎菁现在回想那个时候,依然感到恍惚不真实,一场梦一样,她以为她要死了,血不停从她额头上冒出来,眼前一阵晃晕,她看见了人贩子举向她的刀尖,却连躲开的力气都没有,就在她闭上眼以为要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那么一声菁菁。
像划破空间,穿透她鼓膜,那么清晰的一声,耳中的嗡鸣声似乎在那一瞬停了
,她睁开眼,模糊中看见季临背上插着一把刀,手却捧在她脸上,喊着她:“菁菁。”
陆训静默的盯着黎菁,心神久久回转不过来。
他会问黎菁,是他发现他对她知道得太少了,对她所有的了解都是来自陆老头,来自这几次短暂相处的拼凑,他不知道她曾经被拐卖,也不知道她会手语……
确定想要她,他自然迫切的想要了解她,却没想到问出来她这么一段经历。
六岁耳聋,九岁被拐,结巴十年......他只要一想到,心口都窒闷得发疼,这些就不该是出现在她身上的字眼。
陆家陆谨从出生的时候身体就不好,家属院里的人喊他病秧子,他时常陷入自厌,还干过吞药想一了百了的事,现在也是一副阴郁样子,成天待在家里,话都很少。
她呢?那些年她怎么过来的?
黎家把她保护得好,可再保护,她也要去学校,面对老师同学,那些异样的眼光,她怎么忍受下来的?
听不见,她又生得软,会不会挨那些坏孩子的欺负……
他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谈话,她说她二嫂很温柔一个人,但是关系到她的事,她就不好惹。
他问她是不是没有人敢惹,她回了:算是吧。
算是,就是有人惹,还有,她被人孤立了。
可就是这样的她,依然保持住了她的纯然,乐观,向上,柔软……
夏天燥热,今天的太阳也格外炙闷,像要下雨。
陆训抬起手,想去碰碰她耳朵,却在要捏到的时候停下,只指背微微挨碰到一点儿耳上的细小绒毛,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小心翼翼:“现在会疼和难受吗?”
黎菁愣愣的看着他,她以为他会先问季临,没想到他更在意她耳朵的事情,她抬眼对上他盯着她耳侧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又透着一抹心疼意味的视线,心头微漾。
“不会。”
黎菁把耳朵尖朝他侧了侧,“一直就不疼,听不见那几年,也就是偶尔耳朵会嗡嗡的,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片静......现在能听见了,就和正常人的一样,听声音什么都很清晰。”
黎菁说到这里,顿了顿,“就是每次感冒有些不舒服,我感冒容易发烧,高热不退就容易中耳炎,那时候耳朵里就会有杂音,会不习惯......”
“不过我都很小心,尽量不让自己受凉感冒,这样的情况一年出现不了几次。”
黎菁不想提她每次耳朵有杂音,都会以为自己又要聋了,她抿着唇笑一下道,低垂下头盯一眼捏着包包带子的手指尖,犹豫一瞬,她又提起季临:
“我昨天不知道怎么告诉你季临的事情,就是因为要说他的话,很多事情都要讲。”
“我,”黎菁舔了舔唇,“六岁那年,我耳聋以后,很怕见生人,季临就是那会儿被他妈妈带来黎家的……”
已经想好了要坦诚这个事情,黎菁没有半点隐瞒。
从她和季临六岁认识
,他陪她学手语,到三年前,两人起争执,不再联系,他私底下找了家里人,定下三年之约,再到三年里的误会,家里为什么给她相看,整个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这三年我们几乎断开了联系,昨晚我爸告诉我有个三年之约的时候……”
“他脑袋是有问题吗?”陆训突然冷声出一句。
实际从知道季临救过黎菁,他也已经猜到那个男人在她心里曾经处在的位置和份量了。
从小陪在她身边,在她出事的时候拼死相救。
她那么重情的一个人,不可能不受触动,十几岁时情窦初开的年纪,身边只那么一个人,她不可能没动心喜欢过。
蔡老板认识人无数,人脉广,在他饭店吃饭的客人,他没有不了解的,空降的规划办新主任,早在人踏进他饭店前,他已经把人摸透。
季临,今年二十四岁,京大毕业高材生,毕业后留京发展,之后陪领导辗转津市再回京市,这番空降来宁城,是作为他上升一个起跳点,为人洁身自好,一表人才,更前程无量,所有女人动心动情的对象。
他都知道,但那又怎样?
他从来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好人,做不到大方相让,既然那个男人错过了,就让他后悔去,和他有什么干系。
他先前不打断她,是因为他想从他们两人相处里了解她更多。
但他压着心里的酸听到些什么?
小时候的靠近是有预谋的蓄意,对才六岁的她散播谣言,让她被孤立,让她失去拥有小伙伴和朋友的机会……
知道他妈做的事了,没有丝毫作为,没有一句坦白道歉,反而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