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和气的弥勒佛样貌:“太爷谬赞。”
乐无涯:“我正要提审刘得本。物证和人证,能否暂留本衙?”
李阿四颔首:“回太爷,理当如此。”
简单和掌柜伙计交代两句,李阿四暂且离开。
临行前,他颇有深意地冲乐无涯一拱手。
今后,二人怕是还有交道要打。
不多时,闻人约馅儿的明相照和证人刘得本,一并被带上堂来。
闻人约戴着手枷跪下时,乐无涯正抿了一口茶,从热腾腾的茶杯上方瞧着闻人约。
这副闻人约早就看熟了的眉眼,被热气熏得湿漉漉的,看上去倒别有几分陌生的意趣。
他向他端端正正地跪倒,磕了一个头。
() 乐无涯:“明相照,抬起头来。”
闻人约微微抬起脸来,用目光相询:需要我说话吗?
乐无涯状若无事,在放下茶杯的同时抿了抿嘴。
闻人约:啊,还是不让说话。
于是他抿紧嘴巴,不发一语。
至于那刘得本上了堂,瞧见这明秀才,便猜到衙门请自己来做什么了。
明秀才蔫头耷脑地不说话、不抗辩,他最是高兴。
见乐无涯看向他,不等发问,刘得本马上积极地给出了一大篇供述:“太爷,小的那时候给人打短工,主人家想喝口热酒,我便去了酒楼。眼看小二温酒去了,我等在一旁,却没想到听到这明秀才口里不干不净地胡说八道……那些话实在是太不能入耳,小的不敢再说一遍了。……小的想着装作没听见,溜墙根回去,没想到明秀才看到小的了,瞪了小的一眼,问我听到什么没有。小的回去,越想越怕。小的就是个小蚂蚁,一个指头就能给摁死,这明秀才又最会打官司,万一被他缠上,小的可受不了,就跑来衙门报了案。”
这些与先前供状上的证词一般无二。
可见刘得本在等待传唤这段时日里没少用功,将词儿背了个滚瓜烂熟,生怕有哪里对不上的。
乐无涯眯着眼睛看着刘得本,似笑非笑。
闻人约见此情状,想,这位顾兄,眼睛在前世大约不大好。
乐无涯:“刘得本,你怎知我提你来,是问这事?”
他下令:“……带葛二子上堂。”
葛二子刚一上堂,一张巧嘴便马上发挥功用:“太爷,就是他!他必是被小福煤矿收买来污蔑明秀才的!”
刘得本以为自己表现不错,心中正暗暗得意,未想到半路跳出个葛二子,急头白脸地指证自己,不免傻眼。
……什么情况?
气急之下,他口吃起来:“你,你……你说什么浑话?我分明听见了的!”
葛二子嘴皮子利如刀,对付起刘得本,也是得心应手:“谁给你作证啊?小二听见了没?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听见了,倒是找个旁证啊。”
“他家里有反书,不就是证据!”
“哟~‘他家里有反书’~”葛二子捏着喉咙学他,“你亲眼见到了?你这么清楚,那本反书是你塞到他家去的呀。哦,我差点忘了,你手脚不干净得很,早些年跑人家里偷苞米,差点被人砍了手!”
市井流氓撕扯起来,殊为热闹。
刘得本一股浊气涌上心头,一口唾沫啐在了葛二子脸上:“你他娘的!”
葛二子一抹脸,用脏手抓住了刘得本的脖领子,继续撒泼:“你说你听见了?我还看见小福煤矿给你一包银子,来收买你呢!”
刘得本越来越慌张:“你放屁!”
闻人约诧异地望着这狗咬狗的一幕,趁着往旁边悄悄挪身的功夫,抬头望向乐无涯:
……一日光景而已,怎会到如此地步?
乐无涯上辈子装腔惯了,换了具皮囊,也懒得掩饰,用扇子掩着嘴轻轻一乐。
堂上烛火明照,异常温暖,仿佛又回到了昨夜他们初相见的时刻。
闻人约仰着头,看他扇缘上方露出的弯弯眼睛。
……似有光华万丈,夺人心神。
乐无涯挑准时机,插话进去:“刘得本,你说没有那银子,我去你家搜搜看,可好?”
刘得本心肝一颤。
栽赃他人谋反,是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的,因此他必不能白干,狠狠敲诈了小福煤矿一笔。
小福煤矿给他的五十两银子,他刚拿到手没几日,还没捂热乎呢。
这若是被搜出来,他要怎么解释?
不过,他颇有些急智,忙解释道:“太爷尽搜去,不过小的有房远方表叔,前不久过世了,他原是没子没女的,给我留了一笔钱。”
葛二子方才下站,旁听到了李阿四告状的全过程,便卖力异常地在旁鼓噪:“不会恰好是五十两吧。”
……刘得本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乐无涯将目光放远了些,在想是先遣人去刘得本家搜银子,还是再瞧一会儿热闹,却见攒动的人群中,遥遥地站着一个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乐无涯身在明亮处,那人在暗处。
他实在看不太清那人。
乐无涯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他的形影却已经被对方看尽了。
那双目光清正而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