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述甚至不说“我们的妈妈”,在他看来,自己这边和兄长已然泾渭分明。
两人对峙着,不掩饰自己的敌意,很快有戚诺的朋友路过,看了奇怪便上来插话。
戚诺变得温文尔雅,说:“和家里人叙旧呢,主要我俩太久没见了,可能是有些激动。”
解释完,他发现戚述居然已经走出饭店,立即追了上去。
“走什么?”戚诺终于控制住情绪,假模假样地说,“着什么急,赶着回家有事做吗?”
他了解戚述清冷傲慢,经常独来独往,不止集体中容易格格不入,在亲近些的关系里也显得难以融合。
但戚述真的天生孤僻吗?戚诺恶意地认为不一定,对方可能就是
没那个命,也知道靠努力没用,所以干脆装不在乎,强撑出一些体面来。
问的话多少带着讥讽,戚述猜得到他是在想什么,这类场面照理应该有些难堪,自己好像被看破了无力的一面。
然而,戚述勾了下嘴角。
“是的,有人在等我投喂。”他道,“夜宵要是凉了不好吃,小心他找你发脾气,我就不和你浪费时间了。”
今晚戚述喝了酒不能开车,司机等候在这边,一瞧见他出来,就利索稳当地驶过来,又妥帖地出来打开后座门。
走的时候,戚述匆匆看了下后视镜,戚诺愣在原地,估计被自己的三言两语气得不轻。
他继而毫无留恋地收回视线,对司机说:“麻烦开快一点。”
这家饭店的河粉很有名气,海鲜新鲜入味,都不用掀开盖子,溢出来的味道喷香可口。
收戚述发消息说“开门”,江知羽兴冲冲地过去,扑面闻见一股食物香气。
“欢迎光临,外面那么热快点进来啊。”他发觉戚述盯着自己,懵懂后退了半步。
之后戚述帮忙拆掉打包袋,往盒子里淋了点醋来解腻,江知羽眼巴巴地张望着,手上握住筷子在细微绞弄,这副姿态让戚述联想到柔软的小动物。
紧接着,戚述把饭盒往前推,江知羽就埋下脑袋吃起来。
“你干嘛观察我?”江知羽眼珠子一转,发现戚述单手撑着头,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戚述没话找话,研究他的遗传基因:“你眉毛和你爸爸很像,眼睛鼻子都要清秀很多。”
江知羽说:“我长相随妈妈多一点,你要不要看她照片?”
戚述很矜持:“可以吗?”
“我去翻翻看。”江知羽讲得好像找起来很困难,实则单独设立了文件夹,打开就全部是孟佩彤的人像记录。
色彩和像素算不上清晰,以女人的相貌和穿搭来说,估计是二十年前拍的图。
戚述看到了石榴树,孟佩彤和江锦昆站在家门口,面对镜头不太自然,挽着手臂留下了合影。
“是和她更像,你们都是桃花眼。”戚述说,“她也很漂亮。”
江知羽接茬:“当然咯,当年的传媒校花呢,人人都说我爸真是赚大了。”
戚述想问现在呢,又怕背后的原因不好,会揭人旧伤疤。
很奇怪,他分明擅长谈判,如今一点点的周旋都变得很艰涩,总觉得自己会唐突江知羽,或者让江知羽受伤。
“她和我爸从小是同学,后来一起考来外地读大学,又结伴回去工作,没几年生了我。”江知羽忽地说。
迎着戚述的目光,他咬了口虾:“我八岁的时候我妈出了事故,现在过去那么多年,她留下来的这些都变成老照片了。”
内心百转千回酝酿半天,自己都没出声试探,不料江知羽直接说了出来,戚述意外地顿了顿。
他道:“不好意思。”
“你和我爸吃完饭,为什么好
像忍着什么东西在郁闷?”江知羽撩起眼帘,没有半点含蓄,“感觉到我家缺了个人?”
他莫名觉得戚述不太对劲,在他的视角里,思来想去找不出其他理由。
关于这点家事,以戚述的修养估计问不出口,不过以戚述的资源来说,派人去调查估计分分钟就能有结果。
可是戚述没有这么做,把疑惑揣在了心里,才会流露出摇摆,又被自己碰巧捕捉到。
江知羽不喜欢被搜索隐私,但乐意坦诚去说,自己早已走出往事阴影,不介意告知这份答案。
“没有不开心,我会帮你保守这件事。”戚述说。
刚才江知羽认为戚述情绪不对,这时再仔细瞧了瞧,感觉对方很轻易地恢复了正常。
他点了点头,轻快地打趣:“好的,那我就不灭口了。”
明天一早他要去机场,路程少说半个多小时,避免突发堵车火急火燎,预留的时间肯定越宽裕越好。
怎么说七点都要起床了,江知羽因而睡得很特别早,并且再三告诫江锦昆要定闹钟。
怎料江锦昆已是老年作息,轻飘飘地打发他:[我每天六点不到自然醒。]
江知羽对此无话可说,准时出发去载人,江锦昆收拾好行李站在路边,还买了两份三明治做早餐。
趁着红灯的间隙,江知羽随便咬上几口早饭,满心都是中午吃炸鸡套餐,谁乐意啃两片面包夹菜叶子?